老人的唠叨是平衡内心的填充剂。做儿女的,不但要常回家看看,而且要——
“找点空闲,找点时间,领着孩子,常回家看看。”1999年春节,一首名为《常回家看看》的歌曲唱动了人们的心,成为这一年度最为流行的一首歌。它既道出了老人迫切希望儿女们经常回家探望的心理,也说出了作为儿女关心老人生活的一片孝心,引起了老人和子女们的深深共鸣。
歌中唱道:“妈妈准备了一些唠叨,爸爸张罗了一桌好饭,生活的烦恼跟妈妈说说,工作的事情跟爸爸谈谈……”是啊,子女有烦恼要尽情诉说,孤寂的老人更有一番苦衷要吐露。
我是在当了爷爷以后才有这样的体会。
我母亲今年85岁高龄,60年代初因患被医生判过死刑,可她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当她76岁那年去拜访她的主治医生时,医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一再地追问她到底吃了什么药。其实,我母亲什么灵丹妙药也没用过,家境不富裕,也谈不上服用什么高级补品,只是她的康复应归功于她的两大特点:一是好动,二是好说。
母亲对人很热情,也肯帮助人,遇到熟人老乡,喜欢家长里短地说个没完。尤其是对自己家的事,没个遮掩,什么都能抖落出去。小时候跟着她,喜欢凑在旁边听,觉得挺有趣;长大懂事了,看到她什么都说,就觉得有点难为情,总是拉拉她的衣角让她少说。
她也不在乎,你拉你的,她说她的。待到我们成年后,工作上有点成就了,她就拿着寄来的照片去向别人炫耀,换来别人一句奉承“你儿子真有出息”,她就比什么都高兴。每当看到这种情景,我就产生一种感触:妈妈老了,变得唠叨了。从此,“别唠叨”成为我对母亲的另一种唠叨。
大学毕业后,我去了外地,在家陪伴母亲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偶尔回家,或是把她接到我这里小住数月,我发现,母亲变了。我从她眼里再也看不到那闪动着的欣悦,她变得灰暗,话语也不像以前多,很少去别人家串门,在我看来,似乎比以前“安分”了。但是,每当我闲下来,坐到她的身边,她又会对我滔滔不绝地讲述她60年前的往事。
我母亲出生于江西广丰县一个中医世家,到我外公辈上,已是穷困潦倒,家徒四壁。但我外公是个开明人,知书达理。他下定决心就是借钱也要供两个儿女读书。当时的复南中学离外公家十几里地,我母亲领着弟弟每天步行赶到学校,没有早餐,只能忍饥挨饿。听到学校早上开饭的钟声响了,她不敢进教室,躲在学校后面的山上逼自己读英语,其实肚子里叽哩咕噜,哪有心思背单词。中午,搭在别人家里吃一餐午饭,年小不明事理的弟弟由于早餐没吃,这时便像从饿牢里放出来一样,刷刷刷一吃几大碗。我母亲看看东家的脸色,拉拉弟弟的衣袖,让他少吃点。就这样,也免不了东家的挖苦:“你弟弟肚子里的东西倒出来都有一脸盆”说得我母亲不好意思,每餐只敢吃一碗就放下筷子。
这件事在我母亲的记忆中刻骨铭心,反复多次讲给我听;还有一件事,在我的记忆中也是讲得最多的。
母亲由于家道贫寒,因此懂得刻苦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班上有一名富家女,经常嫉妒她。一个夏日,母亲赶了十几里路到学校,身上的单衣已湿透了,汗渍结成了盐霜,背上一大块白。那个女生指着我母亲的背影大笑,说我母亲背上背了一个大乌龟;我母亲十分恼怒,当即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叫道:“背上背乌龟总比榜上背乌龟好吧”班上同学对该富家女早有意见,听我母亲一叫,纷纷鼓起掌来,为我母亲助威。
十几年来,这两件事我不知听了多少回,都能背下来了。但只要有空闲,我母亲仍会喋喋不休地诉说。我开始有些厌烦了,甚至有些怕在她跟前坐下来。有时候,当她又要给我讲年轻时候的故事时,我就会像鲁迅小说中那些绍兴老乡回避祥林嫂那样,客客气气地对母亲说:“妈,那些我已经听过了。”
母亲顿时不语,神色黯然地坐下来。我感到母亲似乎受了伤害,后悔自己的鲁莽,又挑起话头想让母亲说下去。但母亲已意识到我的不耐烦,只朝我笑笑,似乎说:没什么。
这样的情形反复过多次,只要我有兴趣或是有耐心的时候,她总要把上述的几件事一遍又一遍地讲。深夜,我躺在床上,琢磨为什么母亲对往事记忆得如此深刻,而且要喋喋不休地讲个不停。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从一本书上得到了启示。
在一本介绍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法的资料中,有这样一段文字:弗洛伊德认为,“浮现在脑海里的任何东西都不是无缘无故的,都有一定的因果关系”。弗洛伊德讲述了布罗伊尔在创办宣泄法时对的症状研究下的一段结论:“许多神经症的症状都有它的特殊意义,就是说,是被遗忘或被压抑着的在起作用,但患者本人并不知道;一旦回忆起这些事件,知道了症状的意义,并且宣泄了被压抑的情感,症状就会消失。”
弗洛伊德对于人的神经症的解释,似乎加深了我对母亲唠叨的理解。仔细探究为什么人越到老年越对自己孩提时代的事情记忆深刻,按布罗伊尔的解释,就是被遗忘或被压抑的精神创伤在起作用——母亲虽然读过书,但在那贫困的年月,读书是何等的艰难。东家那挖苦嘲笑的话语,富家女的作弄都让母亲铭刻在心。因家境贫寒所受的凌辱,在母亲的心灵中留下永远不可磨灭的创伤。另外,对她弟弟的失望也使她精神上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我的舅舅是在我母亲的抚带下长大的,后来考取了黄埔军校。照说,年轻人投笔从戎,当一名职业军人也应是前途似锦。可是,由于听信几个朋友的唆使,他没有等到毕业就中途辍学做起了生意,结果是竹篮打水,只落得两头空。母亲对他的失望还源于近年来他对母亲的态度。也许是年轻时,母亲对他倾注了太多的爱心,总希望老了他能对自己有更好的回报。可是那年,母亲去广丰舅舅家小住,不到一个月,就来电话要我们去广丰接她回家。回来后才得知舅舅根本就不念旧情,对她丝毫没有图报之心。
这些细细碎碎的事情也许在母亲的心灵里留下了阴郁。对姐弟之情的怀念把她带往70年前,或许她仍想寻回那儿时的纯真,但饥饿和屈辱带给她不寒而栗的恐惧,这些郁结在心底的苦痛在她精神上已留下永久的创伤。几十年来,这压在心底的阴郁就像一股积压在地层底下的岩浆,总想冲出地面,越是年岁大了,越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于是,她去寻求亲人的理解,希望儿孙辈能洞察她心底的期望,因此她才不停地叨叨,不停地往外吐露自己的心声。
倘若年轻人不理解老人的心,就很容易对老人的唠叨感到絮烦,没有耐心坐下来听听老人的诉说,这实际上已经伤害了老人的自尊心。久而久之,老人失去了对儿女的信赖,也就愈发感到孤独,变得寡言少语,对生活的兴趣也会愈加淡漠。故此,从某种意义上说,话语多说明老人的精气神足,心理更加健康,长寿。母亲之所以长寿,和她说得多不无关系。
因此,我劝做儿女的像上述那首歌唱的那样,不但要常回家看看,而且要常回家听听,听妈妈准备的那些唠叨,而且是真诚地听,耐心地听。不要光顾把自己生活的烦恼跟妈妈说说,工作的事情跟爸爸谈谈,而且要主动地问候老人的心情,倾听老人们心中储备已久的故事,让他们宣泄出积压已久的情绪。常回家听听,是子女能给父母带去的最好的“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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