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健康 · 12/31/2021

爱在上,钱在下

  那年,她刚刚职高毕业,家里发生了很大的变故。先是母亲下岗,母亲下岗还没两个月,父亲的单位也宣布破产;紧接着,家里的老房子遭到拆迁,给的补偿金连在郊区都不能买到同样大的房子。父亲是个好强的人,中年下岗,房子又不保,急火攻心之下,脑溢血复发,住进了医院。在医院里治疗了两个多月,把房子补偿金都花完了,好歹保住了命,但是,还是落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得坐轮椅。

  父亲出院后,一家人租住在郊区一间农房里。她与父母的床之间拉了张布帘。为了给父亲看病,家徒四壁,而父亲每天还要药物巩固。母亲为了照顾父亲,连小时工都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做。在这个小城里,就业困难,就是去饭店端盘子做服务员,也得熟人介绍,她找工作到处碰壁。她感到生活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身上,而她却不能够停下来,必须一直不停地向前跑。

  后来,她就去了广州一家工厂去上班。她整天在工厂生产车间的流水线旁忙得陀螺般旋转。不但特别辛苦,并且加班常常不给工资,每月六七百元的工资根本不够家用。于是,她辞职了。

  她奔波在再次求职的路上。南国的夏天非常炎热,而求职屡屡受挫的她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她长得比较漂亮,18岁的她一米六九的个子,显得亭亭玉立。一天,她去了一家酒店应聘迎宾小姐,没想到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地被安排进了财务部做了名出纳,工资每个月1800元。迎宾小姐每天低头哈腰挤笑脸的,辛苦不说,每个月才1000块钱,做出纳比当迎宾小姐强多了。她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终于有了好运气。

  坐在空调房间里,拿着不错的工资,在这个大学生就业都成问题的时代,她这个职高生能找到这么个工作,实在是不错了。财务部陈部长是个有着十多年丰富工作经验的注册会计师,一个漂亮的中年女子,对她非常友善。

  刚开始的时候,她觉得这个工作不错,但是没多久,她就感到自己的收入是那么的“可怜”,这个“可怜”是比较出来的。

  酒店里有一些坐台小姐,她们与酒店的关系比较松散,属于临时合作的关系。收到的钱要上交,酒店扣除费用后,剩下的再以工资的形式“返还”给小姐。每个星期结账,长相漂亮的小姐每个星期就可以拿到五六千块钱的“工资”。这样算来,她们每个月可以挣两万块左右,挣的是自己的10倍。她们干1年,相当于自己干10年。看着穿金戴银、花枝招展的小姐们大把地挣钱,她的心里开始失衡了。那些小姐的年龄都在二十多岁,没有一个比自己更年轻,也没有几个比自己漂亮。如果自己真像她们那样,她相信自己一个月怎么也会挣到二万多块钱,也就是可以用一个月的时间挣到现在一年的工资!如果每月能挣那么多钱,那么,她父母以及她的生活质量就可以有个飞跃……她这样想着,上班的时候,神情就恍惚起来。再看那些前来取“返还”的小姐的时候,她就从以前暗暗的鄙视变为了羡慕。后来,甚至变成了向往……有时候,她的内心为自己这种心态的变化感到可耻,可是,又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于是,以前心静如水的她开始心潮澎湃了。她感到自己就要快守不住这个底线了,非常痛苦。

  有天下班后,她正失神落魄地走在马路上。她的工资每个月都寄回了家,手里没有多少余钱,这个月因为,意外地花去了几百块钱,所以,房租没有足额交上去。房东已经警告她了,如果再不及时交上拖欠的房租,她就得从这房子里搬出去。她咬紧牙关下了个决定:准备也做个风尘女子,以自己的肉体挽救自己的家庭。

  过十字路口的时候,因为心事重重的,一个右拐弯的车擦了她的衣服停了下来。趁着交通警察把注意力放在别处,司机拉开了车门:“郭娟,赶快上车!”她抬起头,居然是她的顶头上司陈部长。她上了车。当车重新开动后,从车内的反光镜中,陈部长从她眼中看到了绝望。那是那种要凌空跳下悬崖的绝望。陈部长的脸色开始凝重起来。

  陈部长开车去了郊区一个饭店,要了个包间,然后开始讲述自己闯荡广州十多年的经历。“那个时候,我大学刚毕业,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找工作也是屡屡碰壁。最困难的时候是身无一文等待家里汇款救急的那两天,没有钱买饭,就在开水里拌点酱油喝。就这样,我硬是挺过了来。人在困难的时候,关键是熬,熬过去了,前面就柳暗花明了……”陈部长一番贴心贴肺的话,让她很是感动,没想到现在活得很体面的陈部长当初居然是如此地艰难……

  沉默了一会,陈部长对她说:“别看咱们老板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其实,他阴险着呢,手段也非常毒辣。他招聘出纳的真实目的,其实是让你亲手发放那些小姐们的高额‘返款’的时候,内心严重失衡,然后慢慢地,自己就把自己俘虏了。就会主动撕去了自尊与廉耻,走向堕落。”

  “一只青蛙,如果把它一下子扔进开水锅里,它会立即跳出来,只不过受了点伤而已。就像在暴力下,一些不愿意做小姐的刚烈姑娘跳楼一样。但是,在温水里的青蛙,因为水温是一点一点加热的,所以,青蛙就失去了警惕,感觉也渐渐迟钝与麻木,在不知不觉中死去了。老板就是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来慢慢让一些单纯的女孩在不知不觉中走向堕落的。

  “我到这才4个月,上个出纳就是禁不住这种温水的迷惑,当了小姐。据说挣了些钱,然后得了脏病,又把那些钱花光了,落了个身心惨痛……那个时候我刚来,一直为自己没能及时阻止那个女孩子而后悔。其实,老板是让我来做假账的,把他的黑钱‘洗’白。‘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放心吧,我已经举报过他了,现在税务和公安都在暗暗调查他呢,他离进大牢不远了。这几天,我见你的,就一直在跟踪你,怕你做了傻事,一失足成了千古恨啊!”

  她如梦初醒。原来她中了慢性毒药,好在陈姐及时给她送来了“解药”,才让她免于一死——灵魂的死亡!

  陈姐资助了她1000块钱,“你把欠的房租交上去,剩下的就做生活费吧。你做好跳槽的思想准备,因为那个老板蹦达不了几天了……”

  老板被抓不久,她进了一家玩具厂做工人。每天踏实工作,平时有了时间,就琢磨业务。结果进行了两次小小的技术革新,提高了工作效率,引起了厂领导的重视,就把她提拔为拉长,管理着七八十个工人,工资也涨到了两千多。在工作中,她与工厂里的一个大学生技术员相恋了。

  3年后,她与大学生技术员结婚了,按揭买了大房子。她把父母接到这里一起住,又过了1年,她生了个健康的宝宝。父亲在稳定的生活中,心情舒畅,病情有了大的好转,已经可以拄着单拐活动了。母亲把精力转到看护小宝宝身上,她又可以安心到工厂上班。一家五口就这样生活得其乐融融……

  她庆幸自己在人生的十字路口,遇到了善良的陈姐,在她就要下地狱的时候,陈姐伸出双手把她拉到了天堂。后来,她也遇到了一些站在十字路口的迷途者,她总是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来,给对方以方向和力量,让对方迈向悬崖的脚改变方向,从此走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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