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忍:婚姻的保障

    越过云层的晴朗
    家民在和我结婚之前,有过一段浪漫唯美的恋情。是小叔无意中说漏了嘴。我没听家民提起过。后来在翻他大学时期的照片时,就开始留意那个叫季洁的女生。长得比我好看,有种江南人的秀气和婉约,不像我的性格,大大咧咧,粗粗拉拉的,像深冬的北方无意栽种地里的苞米谷子。
    一本相册,在手里翻过来覆过去,翻得哗哗直响。他们的合影那么亲密,靠得那么近,家民的手还搭在季洁的肩上。好一对璧人。家民在沙发的另一头吸烟,凑过来问,“老婆你在看什么?”我没好气地说,“你就不能把烟戒了啊!我怎么感觉就像和一只烟灰缸在说话。”家民把烟掐灭了,做了个滑稽的表情逗我笑。
    我心里的火焰有一点熄灭。他对我还是不错的,细心体贴,挣的工资悉数上交,没有别的不良嗜好,累的时候喜欢叼根烟解乏。可为什么从婚前到婚后,他对我提起他大学时期的哥们兄弟,却始终对季洁缄默不言。他们之间是不是有过惊天动地的感情?
    我心里被自己的猜测弄得很烦躁。案板上,刚买的新鲜草鱼被我大卸八块。家民从背后环住我的腰问,“想不想吃剁椒鱼头?”这道菜是他的拿手菜。我们的恋情将明未明时,家民约我到他家里,亲自下厨给我做了这道家常菜。我虽然是北方人,但嗜辣,能做出一道正宗湘菜的家民,理所当然升级为我的准男友。后来家民告诉我,这道菜叫“越过云层的晴朗”。
    现在,晴朗又钻进云层里去了,真不知道,家民为什么要瞒我。

    最熟悉的陌生人
    一个女人心里起了疑,就会做出许多以前不屑一顾的事来。比如我开始留心家民的手机;他的零用钱的去向;家里的话费……手机里果然有季洁的来电,还有短信记录;他也果真用零用钱给季洁买书寄过去。我从电信局出来,手里捏着薄薄的电话清单,心尖都气得哆嗦,季洁打来的电话,为什么都是我不在的时候?家民不肯和我讲,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大的事瞒着我。难道我是那么小气的女人吗?我打车回家,直奔卫生间冲凉,凉水兜头而下,冲撞得我睁不开眼。联想到家民近来的表现,他发给我的短信息愈来愈少,我们的日子过得不咸不淡,心都不知跑到哪儿去了。这日子能过好吗?
    依稀听到门铃响,心里纳闷着,会是谁呢?一边大声抛向门口,请等一等!一边飞快地冲进卧室,兜头套上一件连衣裙。一年前买的衣服,现在穿在身上紧绷绷的,腰部像环了一个救生圈那么茁壮不堪。和门口清丽秀雅的女子有着鲜明的对比。
    “我是季洁,家民的同学。你是简宁吧。”怪不得,如此眼熟。去除了青春里的青涩,人到中年的女人立在人群里就能跳脱出来,因为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成熟风韵。
    我心里的火,又一点点被点燃起来。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家民却和我连声招呼都不打。我给季洁冲了自己平时不舍得喝的卡布其诺咖啡,浓郁的奶香味氤氲房间。两个女人相对而座,有片刻的沉默。
    “家民在校友录上说你是个单纯热忱的女人。真好!还有你怀孕的消息,家民也发在校友录上。他开心得恨不能全世界人都知道他要做爸爸了。真好!”季洁喝了一小口咖啡。她说“真好!”两个字时,眸子里有浅浅的伤感溢出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季洁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甚至还有点儿可怜。
    季洁这次来,是因为出差。毕业多年后,第一次回到有母校的城市,老同学们都格外高兴,为季洁接风洗尘,问她还想待字闺中到几时,还争相让她住到自己家里去。家民看了看我,我知道他的心思。即使他没有这个心思,我也会邀请季洁的。她一口应允了。

    像你那么幸福
    我因为大龄怀孕,又有的,就暂时向公司休假了,不能不慎重一点。家民每天会打来电话,嘱咐我这那的,婆妈得不像个男人。我接电话的时候,季洁就在一边笑。有时,她办完事回来早一点,会帮我下厨做饭。她的厨艺不错,既会做北方的“大路”菜,又会做一些南方的精致小甜点。
    也许,在别人看来,我们之间不知是多好的姐妹,或者闺中蜜友。总有聊不完的天,诉不完的心里话,但其实,我知道季洁之所以愿意住在我家,是想更多知悉我和家民的事,更多地看到家民,毕竟,他们曾经深爱过。而且,她至今仍然爱着他。我心里挺矛盾的,既不想直接伤害她,也不想她再和家民有什么来往。
    炫耀幸福,成了我唯一可做的事。电脑里,存着我和家民蜜月时去西藏拍摄的若干DV和照片。季洁坐在电脑前,一边听我讲那些和照片有关的故事,一边唏嘘不已地问“真的吗?”“真的吗?”我是个擅长编故事的人,喜欢把稀松平常的小惊险略加夸张地讲给季洁听,她有时还真就信以为真了。看来,女人都有孩子气的一面。
    我因为喜欢浪漫,家民把阁楼打通了,晚上坐在楼梯口就可以看到旋窗外的星星。“你知道吗?简宁,第一次听到家民要结婚的消息时,我心里有种崩溃的感觉。过了很久,看到校友录上他的留言,在他眼里,你是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子。像你的名字。我一直不相信,一直有跑来见一见你的冲动。”她坐在比我低一阶的楼梯上,声音有点哽咽,两只手环住膝盖,身体俯下去,埋住脸。
    “所以,你常常趁我不在的时候,给家民打电话?”尽管我有点心疼此刻偎在我身旁的季洁,但这是我的心结。我和家民已然是夫妻,我不希望有任何人介入并影响我们的生活。
    “是啊。有点儿不甘心。不过也不能怨家民。毕业时,家民问过我,是选择留在这座城市,还是选择回家乡。那时,我以为什么都能够重新开始的,但错过一次就不可能回头。我曾经来找过家民,你也许不知道,但是……家民拒绝了我。你很大气宽容,家民没有选错人。而且,他很爱你。”
    我长吁一口气。能够什么都讲出来,可见他们之间没什么。没什么,就没有解释的必要。我从心里彻底原谅了家民,他没有背叛我。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悄无声息地背叛,又因为好面子而宁肯沉默,心里,却生生被怨恨堆起一座墓冢,尖硬,不容易风干。相比之下,我更喜欢什么都说出来的坦荡性格,比如季洁。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季洁仍然常常打来电话,家民一边环着我愈来愈大的肚子,一边和她讲话。“如果简宁生了的话,你就给我们孩子做干妈。”这是我和家民说好了的。“季洁说想和你聊几句。”家民把听筒递给我。“简宁,我找男朋友了。也许正如你所说,我们每个人都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另外,谢谢你让我做孩子的干妈。我很开心。”季洁在电话里由衷地说。
    后来的一天,翻看《张爱玲全集》,她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怔了又怔,她讲的,无非是要学会容忍和谅解。因为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爱的圆满。而我们,在懂得之后,欠缺的正是一颗慈悲之心。张爱玲爱胡兰成,赶去温州探望她日夜思念的夫君,他却已另抱琵琶。张爱玲无奈地与这段爱绝别:“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致寻短见,亦不能够再爱别人,我将只是萎谢了!”我们不是张爱玲,说不出那样情深蚀骨的话,但紫陌红尘,让一颗凡心多一分宽容,也许我们就多收获一点幸福。这是我们藏在凡心里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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