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锡是一座拥有数百万人口以上的城市，然而心理咨询师却仅为1多人，民间心理咨询机构1余家。另一组现象却与之形成鲜明对比：锡城持有心理咨询师证书的人数近万。每年4月份和1月份报名考试，每次都有三四百人报名。挂着心理咨询招牌的机构几乎遍及全市每一个社区。为何一位从业5年的心理师最近黯然退出？听听他跟记者聊的有关锡城心理行业的那些事儿。
朋友自杀无能为力
“看我这个刀疤。”初见面，蒋凯主动伸出右臂，向记者展示他手臂上那道刀疤。24年，还在念大学的他经历了人生的一场“地震”――失恋。伤心欲绝的他坐进浴缸，然而还是没有勇气下手真正结果自己。家人把他送去了Y心理咨询机构。那是锡城首家心理咨询机构，全国连锁，拥有工商执照。蒋凯遇见它的那年，也不过刚刚成立一年。那里的负责人Z老师也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牌，亲自为蒋一对一咨询，扫去了他失恋阴霾的同时，也激发了他投身心理咨询行业帮助更多人的念头。“当时觉得这一行非常神圣。”坐在记者对面的蒋凯淡漠地抽着烟，提起当年，还是能找到那一闪而过的热血。
神圣背后也很辛酸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入行不久的蒋凯很快就体会到了这份神圣行业不同于其他的艰辛。
蒋凯做过不少失恋女孩的案例，其中D女孩至今让他印象深刻，因为她曾经寒冬腊月凌晨3点召唤过他。心理咨询师的时间从来不属于自己，属于“案例”对象。一线的心理工作者，全年无休是常有的事情，每天24小时的“工作热线”开通是唯恐自己的案例对象有随时“呼唤”的需要，尤其是情感类咨询，因为他们往往有随时倾诉的需求。而这样的倾吐常常发生在深夜时间。那位让人难忘的D女孩就喜欢把失恋的痛苦用在酒吧喝酒来宣泄。通常酒吧营业时间结束也就是她烂醉如泥需要倾诉的时候。那时是寒冬腊月，凌晨3点多蒋凯被她呼唤爬起，而后前往酒吧去“营救”。
有哪个恋人愿意和一个工作时间毫无规律可言的人谈恋爱？蒋凯的担心不久就在他的同行小张身上应验。小张当时接了一个失恋的案例，案例对象叫Y，21岁，大三女生，因为即将毕业的问题，被一个处了2年的男朋友给抛弃了。而小张当时正热恋当中，女朋友喜欢对小张时不时来次“突击检查”。不幸那段时间，她经常碰到的状况就是小张在和Y“话聊”。误会想不产生也难。小张虽然和女友有过几次交流，但由于他和Y的具体谈话内容涉及隐私，就不能过于“坦诚”向女友报告，然而这样的“不坦诚”在小张的女友看来，似乎就是在“欲盖弥彰”。所以不久之后，小张的这段恋情只能无奈告吹。这么一来，可苦了小张，一方面在帮助别人走出失恋阴影的同时，另一方面还要处理自己的情感生活。在中国，由于心理工作者严重匮乏，相应的“回避制度”(回避制度是指当心理工作者的心态系数出现异常，通常表现为：家庭变故，自身问题或者援助案例和援助心理工作者有非援助以外之间的关系且存在有变数因素时，就不适合继续对此案例心理援助工作的一种制度)得不到体现。因此，在小张面临失恋的同时，依旧要参与到工作当中去。
年收入很多不足2万
一线心理工作者收入几何？说出来也许不少怀揣心理咨询师梦想的大学生们会顿时幻灭。蒋凯给出的数字是年收入1―4万之间。年收入不足2万的大有人在，4万则必须是在兼职的情况下。蒋凯告诉记者，心理咨询师收入大致可以分为有薪制和无薪制，有薪制的人员多半受雇于某家心理咨询工作室，最初往往是每月8元，这个数字低于本市最低工资标准5元，且并不缴纳社保。底薪根据职称不同而有高低之分，以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为例，大概在无锡的底薪是12元，再加上职能补贴3元，也就15元左右。每接一个案例会给予相应的奖金，但要结案后才能结算。结案是指接受心理援助的人其心理指数通过ATS过后已经没有红色系数了。再有经验的心理工作者，一个月能结案3例已经是了不起的“政绩工程”。由于每个案例的收益不同，按照平均加权来算，一个案例可以带来的奖金也就是15元左右。15元的底薪加上45元的3个案例结案奖金，一个一线的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一个月2元都不满。另一类是无薪制的，没有底薪，纯粹接案例，拿佣金。这类心理工作者一般家境不错，对心理工作又是充满热爱，甚至都能义务接案例。他们的酬劳很不稳定，因此他们的薪金对衡量锡城心理行业的收入水平参考价值并不大。
朋友自杀无能为力
然而真正让蒋凯下定决心放弃心理咨询这一行业的倒不是以上这些表面的理由。有两件事的发生最终促使了他下定决心。蒋凯喜欢泡论坛，因为能结识很多朋友，帮助很多朋友。然而有一天，论坛上认识的一个朋友突然给他打来电话，说失恋了，实在熬不过去，吃了两瓶心脏药准备自杀。已经给好朋友打了一圈电话。最后这个电话打给蒋凯，算是告别了。电话然后就挂断了。朋友就这样死去了，蒋凯却完全无能为力。身为一个心理咨询师到底能做什么？他迷惘了。一个农村里出来的大学生同样因为失恋问题找蒋凯咨询。男孩的固执痴情，蒋凯也曾感同身受。咨询结案时，要收费了，看着清贫的男孩，蒋凯不禁在想，到底心理咨询师在为谁服务。
锡城不少从业者
据了解，锡城的不少心理咨询师往往都是遭遇了人生失败，才走上了这条道路，比如失恋、比如离异、比如工作压力。不过由于行规，他们是不能通过向案例对象讲述自身经历来劝导，于是很多时候他们更多扮演倾听者的角色。然而他们当中许多人背负着生活的压力、经营的压力，在案例对象面前表现得完全是另一个自己。
另外，心理咨询师队伍里有相当数量的热血大学生。他们凭借自己的青春和热情，一心想要去帮助能帮助的人。初衷当然是美好的，然而毕竟人事阅历不足，一方面难以接案例，而真正接到案例，对对方的真正帮助一时还谈不上。长此以往，挫败和迷惘感的加深，往往只能导致他们中途放弃。
收费标准不统一
心理咨询收费有两类：包时制和包干制。包时制的话，有名气的资深心理咨询师开价是3元/小时，这个价格也不是死的，可以还价，但是能还多少，考验案例对象的还价功力。新手心理咨询师的价码是5元/小时；包干制，指的是一个案例对象，心理咨询师全程负责到底。资深心理咨询师开价通常为3元，一般先付15元定金。后期是否会要求续费，也是个未知数。虽然只有1余家心理咨询机构，但是收费标准完全不一。以心理咨询为例：A机构新手提出包干5元；B机构说需要专家会诊，3元起步，后期费用再说。C机构则会说先让学员帮着看看，收费很低廉。一旦不行，再让所长出马，也是3元起步。这些开价都存在极大的浮动不确定性。心理咨询师会发挥职业特长察言观色，评估客户的财力，往往可能每次的开价都不一样。
|延伸|
一线心理咨询师的收入并不高，那么心理咨询机构的财源到底在哪里？答案是：培训。
一张薄薄的心理咨询师证书是不少大学生心里美好的梦想。蒋凯却轻描淡写地告诉记者，得到它没有那么困难！根据有关规定，心理咨询师证书资格的取得，大专学历本专业报考者需要3年以上从业经验，非本专业需要5年以上从业经验。本科学历本专业需要1年以上从业经验。然而在心理咨询机构开设的培训班里，老师这样安慰报考的学员：“放心，我上面有人。”据说锡城每次三四百名的考生里有不少中年阿姨的身影。她们考证的目的与她们的职业有莫大的关联，她们大多从事的是保险行业！所谓的考试其实也是相当容易过，简单来说就是“半开卷”考试，小抄满天飞。
交钱就能拿证！心理咨询师考证的培训费用为36元。其中报名费1多，教材费1多，培训费3多。净赚的3多成为不少心理咨询机构开设培训班的动力之源。同时也催生了“拉生源”的中介。蒋凯刚入行时，就被暗示可以通过拉生源赚钱。而拉到一个生源的报酬为3元，两倍于辛辛苦苦做一个案例。同时，心理咨询机构还打造日常培训课程。比如单节的催眠课8元/人，通常可以招徕1多人听课，扣除请老师等费用，赚头也能保持在数百元。开设时髦的心理俱乐部搞多种活动。人脉广、路子粗的心理咨询机构还能够深入企业，开展培训活动。锡城总共就那么十几家心理咨询机构，圈子小的结果是大家都认识。学员等资源也时常是可以共享的。兜售心理书籍也是心理咨询机构的生财之道，举例来说，报考国家三级心理咨询师的5本参考书，每本进价最多不超过1元，向学员出售照的都是书籍封底的零售价3多元。
（责任编辑：zx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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