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生明月
最好的闺密毕业后留在上海,多年后嫁人,非要我去见证她是否幸福。我拿着电话,说:“你都要结婚了,当然是被幸福盖了朱红的印章,我想都想得出来你现在有多甜蜜、多幸福!”
不过她,何况她用上海数不清的画展诱惑我,我便买了最近时辰的火车票。12个小时的旅途,平静的心情忽然被即将起程的喜悦覆盖。原来我是这般渴望能够再去上海,原来我一直等的无非是一个看起来恰当的理由。成年后,我们有许多事,不能想做就做。
暮色转淡时,火车开动了。窗外,城市的景象大片大片突兀地涌过来,庞大的建筑物犹如割裂的怪兽,树木化身为印象派风格……出了城,天地仿佛瞬间被无限推远,辽阔与苍茫跻身进来,抒写着黑暗前原野的落拓、寂寥。
我离开上海有多少年了?从和你分开,我就再没去过那座城市。所谓,我们有多少年没有见面?从你开始叫这个笔名,你的画风就有了一次颠覆性的转变。所谓,如果我们恰好在婚礼上相遇,我们还能认出彼此吗?
关于你,关于上海的记忆,一点一点地从溜走的时光里被拽回来。我仿佛又回到那个潮湿多雨的夏天,我背着新买的画夹走进美术辅导教室,心里惶惶不安,知道自己从此要步入学画的生涯了。我一点准备也没有。而此前,我仅仅是因为赌气和父母提了这个要求,以逃避他们想让我初中毕业考中专师范学院的念头。而我坚持要读高中,还想着上大学,却又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实现。学美术是最稳妥的考上大学的路。他们竟然同意了。
我与美术就这样结缘,与你就这样拉开相识的序 幕,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吧。那个时候,美术班的同学按部就班地素描像,临摹国画,勾勒水彩。画一个苹果,能从它水分充足一直画到它出现霉斑。被细菌侵蚀的苹果散发出腐烂的甜味,教室仿佛变成一个储藏苹果的大地窑。我感到枯燥。下一次,美术老师又拿来一个苹果,只画了一次,下课后你就拿刀果断地切开,说一人一半,然后苹果被我俩吞进肚子里。剩下的、被牙刨得干干净净的果核还放回原处。你发坏地对我说:“眼看着它长出霉斑对苹果是残酷的,不如新鲜时吃掉,而且果核是苹果的心脏,我们画一画心脏有什么不好呢?达·芬奇就是从画最简单的鸡蛋开始的。”
枯燥的日子因你的幽默而有了快乐。我有点盼望着每周三次的学画时光。也是你,让我从这种似乎与艺术不沾边的基本功训练里,知道这世上还有提香、鲁本斯、卢梭、莫罗、雷妮罗纳……我才知道你的父亲就是一个画家,学画对于你,是自然而然要继承的衣钵。
你给我带来的提香、鲁本斯、卢梭、莫罗、雷妮罗纳的画册激发起我学画的兴趣。直到现在,我都认为你是我最好的领学生入门的老师。美学这个宏大的概念,在心里建立起来的最初,不就是缘于对世界名家名作的热爱吗?
火车继续行进,一轮明月半悬于夜空。所谓,你还记得这些吗?${FDPageBreak}
天涯共此时
闺密素来鬼点子奇多,这次把婚礼现场搬到一家画廊举行,让许多人吃了一惊。我并不吃惊。曾经,我们心比天高,美院的学生哪一个没有画家的梦想呢?就算自己成不了画家,闺密也选择嫁给我们已然留校任教的师兄。
这家画廊仿名画居多,作品多是荟萃了美国大都会博物馆、德国慕尼黑美术馆、法国罗浮宫美术馆收藏的画作。我一幅一幅虔诚地看过去,看到了提香的《神圣与世俗之爱》、鲁本斯的《猎狮》、夏尔丹的《饭前的祈祷》、马奈的《女人与鹦鹉》、贝克曼的《启程》……我坚信你也一定会成为一个有生命力的画家。这些年,我几乎订阅了所有关于绘画艺术的期刊,国内的、国外的,看到你不间断地发表作品,阐述艺术理念。虽然你的风格和过去不一样了,从纯艺术的唯美风格转向直面坦荡荡的人生,但一样都是我所喜欢的,能从画面里读出精神来的作品。
闺密顾不上照顾我,跑过来亲了一下我脸庞,说:谢谢你能来!然后又被要合影的宾朋拉去。我继续看画。在维吉·勒布伦夫人的《艺术家和她的女儿》前,我又一次被画面上母女相依的深爱所打动。这也是我们俩都曾喜欢的一幅画。我在凝神中眼不觉有一点湿了。所谓,我不得不承认,我一直异常地想念你。
身旁有两个人在聊天,我无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不认识。继续看画,又感觉哪里不对头。再扭头,所谓,你正看着我,然后张开怀抱,说:“你还是有那时的影子。”
而我眼前的你,也辨得出那时的影子。休闲衣裤、瘦削脸庞、没有中年男人的发福与臃肿,只是耳边已夹杂些微白的头发。有片刻,我们淡定平静地看着彼此,像是昨天刚刚道过再见的朋友,今日又重逢。但拥抱过后,隔着毕业后到现在的时光,我们一时间语塞,千头万绪,不知该从哪里说起。${FDPageBreak}
记忆的暗香浮动
美术辅导班结束,我们俩一同奔赴上海,报考那些有名的艺术院校。那时,上海是我们心里的东方明珠,没有比上海再能征服我们的心的城市。
而命运眷顾我这个笨小孩,我居然和你被同一所我们都仰慕已久的美院录取。我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牵手走在异乡的街头。有一天,我们去的徐家汇一带闲逛,忽然下起倾盆大雨,雨一直不停,哗哗的声音将车水马龙的喧哗推开那么远。霓虹灯影模糊地闪烁在雨中,夜色刹那间笼罩整座上海城。
我们没有足够的钱打的士,就站在一个面店前避雨。最后实在是冷,就走进面店,昏昏欲睡的大师傅给我们拉的那碗面又细又多。我们头顶头地吃同一碗面,像不像《一碗阳春面》里描写的情景?雨停了,我们走了三个站,才找到一辆回校方向的公交车的起始站,在哐哐当当的电车里,你试探性地吻了我。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吻,羞涩、令人回味,使我一辈子都感觉你温暖的唇停留在那里,不曾离去。
我们一起踏遍了上海的大街小巷。五角场的夜市,又大又喧哗,像把各种各样的声音汇聚到一个器皿里煮沸了锅。我们还拍摄了一小段录像,卖生煎包的夜店老板以为我们是记者,还免费送给我们两盒。还有六铺炕码头的夜航船,昏黄暧昧的光晃晃悠悠,躺在船上,仰面看天,上海的月亮像一张薄亮的锡纸。露水打落,你的手臂环过来,说:“这个时刻,我们会一辈子记住吧。经历了一场穿越身心的旅途,今生,我们再了无遗憾。”
我记住了,所谓,你呢?你还记不记得卢湾区街头的法国梧桐,那么大片的叶子,可以覆盖住一个小婴孩的身体,这是我见过的最大的梧桐叶。
毕业后,我极力怂恿你出国深造。事业与前途对你来说,比一个红颜知己更重要。我只想成全你。再次见面,听你讲述这些年的经历,你对艺术的追求还依如当初。理想已经被你实实在在地落实成一个个计划。
所谓,我们再去逛一逛五角场的夜市、再去坐一坐六铺炕码头的夜航船、沿着徐家汇一带走一走,好吗?今生,我们还有没有再等一个10年的机缘来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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