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旧物时,在书柜最深处翻出一个锡制酒壶。壶身已经氧化出淡褐色的斑,提梁处被磨得发亮,是爷爷生前最宝贝的物件。指尖触到冰凉的壶身,忽然想起那个飘着雪的冬天,爷爷坐在火塘边,用这把壶给我倒米酒的模样。爷爷不爱喝烈酒,只喜欢自己酿的米酒,度数低,带着米香。小时候我总凑在他身边,盯着酒壶里琥珀色的液体,吵着要尝。他每次都只倒小半杯,看着我皱着眉咽下去,又慌忙找糖给我,笑着说“小丫头片子,这酒得等你长大才懂”。那时候不懂,只觉得米酒又甜又辣,后来才明白,爷爷酒杯里装的,从来不是酒,是想陪我慢慢长大的心意。📖
第一次真正懂酒,是爷爷走后的第一个春节。家里的年夜饭摆了酒杯,却没人再用那把锡酒壶。我偷偷倒了半杯米酒,学着爷爷的样子抿了一口,米香还在,可身边再也没有那个笑着递糖的人。眼泪忽然就掉下来,砸在酒杯里,泛起小小的涟漪。原来酒最懂人心,它不说话,却能接住你不敢在人前流露的想念——那些没说出口的“爷爷我想你”,那些没来得及分享的琐事,都能在举杯的瞬间,悄悄说给他听。
后来在外工作,遇到委屈时,偶尔也会倒杯酒。不是想买醉,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有次加班到深夜,客户临时改需求,同事又甩锅,我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倒了杯红酒。酒液在杯子里晃,那些憋在心里的委屈、不甘,好像都随着酒香慢慢散开。我没哭,也没抱怨,只是对着空座位轻轻碰了下杯,就像爷爷还在身边,安静地听我说。那天的酒有点涩,可喝完后,却觉得心里松快了许多——原来酒的意义,从来不是麻痹神经,而是给情绪一个出口,让那些说不出口的话,有个地方安放。❤️
现在我也会自己酿米酒,用爷爷教的方法,选饱满的糯米,用干净的陶罐发酵。酿好的那天,我用那把锡酒壶倒了两杯,一杯放在窗边,对着远方轻轻说“爷爷,我会酿米酒了”。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米香,好像爷爷真的听见了。我慢慢喝着酒,忽然明白,那些我们想念的人,从来没有真正离开。他们藏在我们喜欢的食物里,藏在常用的物件里,也藏在每一杯酒里——只要我们还在想念,他们就永远在。
其实我们喝的从来不是酒,是藏在岁月里的回忆,是没说出口的牵挂,是那些需要被温柔对待的情绪。就像爷爷的锡酒壶,它装过米酒,装过思念,也装过我成长路上的点点滴滴。
往后的日子里,我会带着这把酒壶,带着爷爷的爱,好好生活,也会在有人需要倾诉时,陪他喝一杯酒,听他把心里的话慢慢说——因为我知道,有时候,一杯酒的陪伴,比千言万语更有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