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脏,消毒药水的费用超过生活费
我出生于一个知识分子家庭。我的母亲是厂医,在我的记忆中,母亲因为一直从医,比较讲究卫生,早期尚能让人接受,大概从我十来岁开始,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那时母亲每天在厂里三班倒,回家之后还要照顾我和年幼的弟弟,精神高度紧张的缘故吧),母亲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动辄发火,原本不过是有点洁癖,后来越发变得不可收拾。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我和父亲还有小弟每天都胆战心惊,母亲随时都有可能为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在别人家根本不算事的事)大吵大闹,那是的闹,她总是说任何一件东西都“脏”,用水洗是不管用的,要用消毒药水浸泡,我们家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飘着药水味。每次吃饭前,全家人必须用药水消毒双手,而且要泡几分钟到十几分钟,那种药水使皮肤发烧,久了甚至能掉一层皮;每天的饭菜都有一种让人难以下咽的药水味;洗头、洗澡也要先用药水洗,并且要让药水在身上停留一段时间才能用清水冲掉,每次换下的衣服一定要用消毒药水浸泡。母亲可以为了“消毒”衣服或日常用具,不吃饭、不睡觉……还经常将衣服放进锅里高温蒸煮,经常把衣服煮得皱巴巴的。这一切都源于母亲认为这些东西脏、有细菌。
我们家一直住在父亲单位分的宿舍。二十几年前住房条件不好,那时我们住的是一幢老式平房,两间房子门对门,中间是长长的走道,阴暗、潮湿。由于一个熟人站在我家门边,在门上靠了一会儿(那人的某个家庭成员因为患正在住院),母亲便一直固执地认为门“脏”。从此以后,在我的印象里,我们从未自己用钥匙开过门,只好由父亲专门为我们开门、关门,而父亲从此以后就再也不能进家门了。在母亲眼里他已成了“脏”人,只好在单位借朋友一间小屋,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而家里也被折腾得一贫如洗。
记得一天黄昏,我将碗中剩下的一口汤顺手向门外泼去,母亲大怒,近乎疯狂地闹了一个晚上,她说汤溅在了门上,家里所有的东西(包括家具)都“脏”了,不能要了,叫人搬走(当她嫌某样东西“脏”,把它拿走后,她再也看不见了,她的情绪才会好一点)。于是乎,家里的一切都不能要了,包括家具内父母的毕业证、结婚证等证件,我也成了“千古罪人”。那时母亲已病休在家,全靠父亲一人的工资支撑我们生活和读书。最的就是母亲没完没了地买药水,每月买药水的钱比生活费还多。每次洗衣服都要消毒(有时消毒都没用,只好扔掉,为此全家人只能买最便宜的衣服,因为随时都有可能扔掉)。而我们放学回家后一点自由都没有,只要进了家门就不能再出去,只能坐在那里,就连站起来走动一下都要母亲批准,她要“监视”我们,看我们有没有碰到那些由她圈定的“脏”东西。而她所强调的“脏”,是肉眼看不见的“脏”,不像我们平时所说的衣服穿脏了,地板脏了……恰恰相反,越是肉眼能看得见的脏东西她越不许我们去触动,久而久之,任那些东西落满灰尘、结满蜘蛛网都不许动。家里真正是脏得惨不忍睹,我们恰恰生活在一种很脏的环境里。
人人都说母亲疯了,别人家是“小吵天天有,大吵三六九”,而我们家是“小吵时时有”,再怎么小心翼翼,都有可能惹恼母亲。就在这种环境下,我考入了初中。那是怎样的一段学习生涯啊,回家后连做作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把书包放在膝盖上当桌子。我们的读书成绩如何,父母根本无暇过问,而在母亲眼里,只要遵守她的“规矩”,其余什么都无所谓。
怕脏,从不坐车
母亲特别怕进医院,她说医院是病人集中的地方,最脏了,看见穿白大褂的人她就紧张。她还怕看见殡仪馆的车,怕看见戴黑纱的人。她说殡仪馆、火葬场都是停死人的地方,也脏。在街上老远看见戴黑纱的人或殡仪馆的车就要吓出一身,躲得老远。明明离她很远,根本沾不上边,回来也要用消毒药水洗头、洗澡、泡衣服。有时候她明明和别人有说有笑地在聊天,可一听人家说刚去了医院或殡仪馆,马上变了脸色,不惜翻脸叫人家走,往往弄得别人莫名其妙、不明就里。等人家一走,她就开始用消毒药水到处擦拭,她说人家碰了这些地方(其实根本没碰到)……只要她认为脏,就从早到晚都在用药水擦拭这些地方。每天周而复始,饭可以少吃,觉可以少睡,如果不用药水擦洗,她就无法过日子。
有一天,母亲坐11路公交车回家,看到司机冲着她笑,回家左想右想都不对劲,又不认识这人,肯定有什么名堂,是不是这车刚拉过死人或其他脏东西?她越想越怕,就开始变得(只要她嫌什么地方脏,就会开始冒汗、烦躁)。又用药水洗头、洗澡,衣服扔掉不要了,包括当天买的菜都不要了。并且从此以后再也不坐11路公交车,也不允许我们坐车,包括坐出租车。她出去办事,再远的路都不坐车,走着去。
我现在开了一家复印店,但是我这里不像做生意的地方,除了电脑、复印机之外,这间14平米的小屋里,摆放得乱七八糟不说,屋顶到处是积尘,门有几年未擦过,纸箱、塑料袋上到处是灰……母亲不准我动。没有生意盼着生意,可一有客户来,我都恨不能有道地缝钻进去,这么脏的环境哪有脸见人?不过我现在已经麻木了,脏就脏吧,我想改变也改变不了。有时实在脏得不行了,忍不住想擦一擦,可那样又会惹恼母亲,只好不动。真不知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尽头。
现在我已经习惯了,甚至不敢出门,我就像一个干了坏事的人,只敢躲在阴暗、被人遗忘的角落里窥探外面的世界,不敢面对屋外的阳光。我将自己的情感之门封闭得严严实实的。其实我也渴望爱,我就像一个的人,在水里拼命地挣扎,希望能碰到一个好人将我打捞出水面……
除了怕脏,母亲还是好母亲
平心而论,除了这种怪病,母亲是个很好的母亲,而且很能干,没有“脏”字刺激她的时候,有说有笑的,与旁人没什么两样。即使是现在,她的思维也相当敏捷,除了怕脏,一切都正常。这种病,我想不会是精神病吧,因为母亲脑子相当清醒,即使是在用消毒药水消毒的时候,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没必要这样做,而且用不着这样做;但不这样做,她心里又过不去,必须消了毒,心里才高兴。跟她第一次接触的人根本觉察不到她有什么异常。凭我从书上了解到的有限知识,她有可能是心理疾病。因为母亲的病,我从未和她一起上过街,从不敢跟她亲近。逢年过节我们家更是冷冷清清,我已记不清有多少个春节是在眼泪中度过的,我甚至希望这世上根本没有节日。我无数次地做着一个梦:现在的科技发达了,我母亲的大脑被彻底“清洗”,换了一种思维,再也没有了心理障碍,我们全家可以团团圆圆,与其他家庭一样过正常生活。我多想能挽着母亲的手,依偎在她的肩上一起逛街、散步啊。我的父亲已年逾花甲,还在广东打工,过着流浪生活,无法归家,这些都源于母亲的病。
但是现在我的压力越来越大,我感到母亲已经越来越无法正常生活了,她几乎不能出门,一出去不是嫌这个就是那个碰了她,一天洗几次头,从早到晚都是在水里洗,都在擦……天啊,这种日子什么时候能停止啊?总有一天,不是她就是我会彻底崩溃。她也希望能找个好的心理医生,能和她谈谈。
心理点评:看了上面的描述,完全可以判断“我”的母亲的洁癖是由严重的导致的。强迫症是由于病人过分追求安全感而导致的强迫意念或行为,病人其实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不正常的,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仿佛受到一种外力的强迫,不得不反复做一些仪式行为(如消毒和清洗),来消除内心的恐惧和不安全感。往往随着病程的进展,强迫症状会愈演愈烈,给本人及家庭生活造成较大的障碍。
对于强迫症的治疗,心理治疗、药物治疗可以单独应用,但二者相结合可产生更好的效果,因为强迫症的病因涉及到人格特征、思维模式、家庭环境等因素,所以,单纯药物治疗疗效不够彻底,对其人格、思维模式的矫正和完善也无济于事。
就笔者的经验来说,强迫症对心理治疗反应良好,若多种心理治疗结合运用,就可以收到好的效果。精神分析可以揭示出病人自己未能意识的心理冲突,帮助病人认识其症状所代表的意义;认知治疗可以帮助病人认识自己的个性特点及这些特点与强迫症之间的关系,帮助病人对引发强迫症的诱因及对周围环境建立客观的判断和认识,减轻不安全感。
一般来说,强迫症者具有一些特殊的人格特点:过分爱干净;过分注重琐事和细节;过分强调秩序;过分认真;过于、死板;责任感强;害怕变化、避免改变等。强迫人格也称为不安全型人格,在这些人格特点中,可以说有不少是好的甚至是优秀的个性品质,但过犹不及,比如“我”的母亲作为医生,比一般人讲究清洁卫生是可以理解的,但把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放大到一万倍来吓唬自己,就是这种人格特点在压力状态下的病态扭曲。
认知治疗还要帮助病人学习合理的应付技巧,增强自信,以减轻其不确定感;不好高骛远,不过分精益求精,不强求自我改变完美主义倾向。
行为治疗如系统脱敏,可以逐步阻断恶性循环,减轻乃至消除仪式症状。具体要通过心理放松和系统脱敏相结合。
一些行为技巧的学习可以帮助病人改变行为风格,增加应变力和灵活性:多进行体育、文娱锻炼和社交活动,鼓励其培养生活情趣,学习从这些活动中找到快乐。这看似简单,但对于强迫症病人来说,是健全其人格的重要策略,他们往往生活单调贫乏,兴趣爱好很少,这对于心理健康是不利的。
像“我”的母亲,由于强迫症状严重,须结合药物治疗,疗效才能得到保证。(点评者:卫亚莉)(编辑:余茂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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