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者:艾艾(化名),女,28岁,某集团员工
16岁那年的深秋,一个冷飕飕的晚上,爸爸妈妈一起来到我的房间,妈妈面色凝重地对我说:“艾艾,如果我和你爸分开了,你想跟着谁?”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爸妈感情破裂了,虽然他们不吵架,但两个人之间的冷漠我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都说家庭不幸福的孩子非常敏感,我想这一点不错,我就是很敏感的孩子。
爸爸妈妈之间的不幸福我都看在了眼里,如果是和我无关的人,我会举双手赞成他们分开。然而,他们是我的父母,尽管他们在一起已经不幸福,我还是很自私地不希望他们离婚。
但最终他们没能为了我继续维持婚姻,我想,也许他们已经为了我勉强了很久,在他们觉得我可以接受的时候,向我摊了牌。
可他们不知道,无论我长多大,有多成熟,多能理解成年人之间的感情,我还是不希望他们分开。所以,当爸爸妈妈决定要离婚时,我对他们说:“既然你们不要我了,那你们俩我谁也不跟,我自己过。”
我知道这种话对爸妈来说很残忍,他们得有自己的感情和生活,不能为了我凑合一辈子。可我就是忍不住,觉得他们伤害了我,我就得说出点残忍的话来伤害一下他们。
爸妈离婚后,我真的谁也没跟,很倔强地搬到了家里闲置的另一套房子里。当时我还在读高二,每天早早去学校,学校对面是一条小吃街,我在那里吃早饭,然后一天都待在学校里,午饭和同学们一起,或者吃食堂,或者在小吃街对付。
基本上,当我傍晚放学回到那个只有我一个人的“家”后,都会发现餐桌上扣着做好的饭菜。妈妈有钥匙,她每天下班后都过来给我做饭,如果她有事过不来,就会给我发短信,让我自己吃。
可能是因为内疚,爸妈每个月都会给我不少钱,在我的银行卡里,有着不属于我那个年龄的大额积蓄。一般情况下我是很节约的,有时候也会发神经似的去浪费一下,比如,买回一套昂贵的音响,来听我那些几块钱的盗版CD。
每到周末我都会和父母团聚,他们虽然缘分已尽,对我的爱却没有改变。我知道大人们的感情做孩子的无法左右,于是渐渐地,我也接受了自己面对的处境。只是,我一直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以后绝对不要像爸妈这样。
在还没有接触爱情的时候,我就已经对它半信半疑,在我心里,安稳和踏实是第一位的。我希望自己拥有一份平静安逸的生活,就像深井里的水,永远都不会掀起波澜。
高考报志愿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填写了济南的一所高校。当时班主任还劝我,让我报一下北京或者上海的学校,因为我的分数不错,但我执意选择了济南。
虽然也向往那些名校,但我还是不想让自己的生活有大的改变,我不喜欢动荡。
学校离我自己的“家”很近,为此,我是系里唯一一个不住校的。关键(化名)是我的师兄,他是学生会的干部,统计新生情况时,他看了我一眼,说:“住在学校多方便,雨雪天看你怎么回家!”
后来知道,关键家也在本市,但他住校,他说他喜欢和舍友们在一起。再后来又知道,关键也是生活在单亲家庭里的孩子,他爸妈在他上初中的时候就离婚了,他一直跟着父亲过。
关键的父亲再婚后,他就开始不喜欢回家了,尤其是后来,他又有了个小他16岁的弟弟。“好容易可以不住在家里,和大家伙儿在一块儿多开心啊!”他这样说的时候,我心里涌起了浓浓的酸涩,觉得我们俩就像两只小流浪猫,被人抛弃后到处寻找温暖。
我和关键很快就成了“哥们儿”,我经常邀请他到我住的地方玩,我们两个都喜欢音乐,小时候都上过特长班,都会弹琴,他还会弹贝斯。我们一起弹曲子的时候,非常开心。
我们时不时地进行自己的“创作”,我写词儿,关键谱曲,然后我们一起修改。弹唱着自己的曲子时,我们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酷、最有才的人。
周末的时候,我和关键就到处去淘碟。他用自行车带着我,晃晃悠悠地骑在济南的大街小巷,山师东路、舜井街、山大附近……我们都喜欢英伦摇滚和校园民谣,每淘到喜欢的碟片就去吃顿大餐庆祝。
很多时候我都以为我和关键在恋爱,我们经常手拉手走路,有时候我会挎着他,他还会揽着我。天冷的时候他给我暖手,我会把他的脏衣服拿回家洗了,在同学们眼里,我们俨然是一对情侣。
但只有我和关键明白,我们不是情侣。虽然我们靠得很近,我们互相取暖,但爱情始终就像受潮的火柴,怎么都擦不起火苗。
大四那年的一天,我走在回家的路上,一个男孩拦住了我。“艾艾,我很喜欢你的歌,也喜欢你。”那个男孩很帅,像日本明星柏原崇。他的眼神让我怦然心动,我笑了,问他:“你是谁?”
他叫朝晖(化名),和我同级不同系。
在很多人眼里,我是个个性叛逆的女孩,特立独行,桀骜不驯,可实际上,我敏感脆弱,温和善良,还可以说安分守己,不思进取。因为自己的个性,加上身边有关键,在学校里从未有男孩追我。${FDPageBreak}
朝晖是第一个追求我的男孩。
本来我是打算不理会他的,因为我根本不相信这种在马路上表白的爱情。可是朝晖说:“你是渴望温暖的,为什么还要做出一副冷酷的样子呢?”我忽然觉得,他是懂我的。
说不清对朝晖是一种怎样的感触,就像蜉蝣掠过水面,那么微弱,却又那么真切地碰触到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我拒绝着他的爱,又偷偷渴望着,关注着,矛盾着,迟疑着……
那阵子,关键在忙着找工作,我不用为工作犯愁,爸爸的一个好友是一家单位的领导,我应聘到那家单位的胜算非常大。而朝晖,他家在南方,老爸开公司,家里很有钱,他毕业后要回去,或者工作,或者给老爸帮忙。
和朝晖在一起跟和关键在一起的感觉完全不同。在关键面前,我是一个和他平起平坐的独立个体,我们总是在探讨,互相安慰,互相鼓励,关键总是对我说:“我觉得你这句歌词不好,来我们改一下。”
而朝晖,他说,只要是我用心写的歌儿,无论什么样他都喜欢。他喜欢对我说:“天冷了,你得加衣服。”“你眼圈黑了,晚上早睡觉,不能熬夜。”“我今天看见你和几个女同学说说笑笑的,你笑起来很好看,要多笑。”
这么说吧,在关键面前,我觉得自己是个伴儿,而面对朝晖,我觉得我是个需要人疼爱的小女人。
我越来越喜欢和朝晖在一起的感觉。和他一起,我可以不必让自己坚强,我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我冲他撒娇,冲他使小性子,我甚至可以嗲嗲地对他说:“你父母双全家庭幸福,难道不应该让着我这个可怜孩子吗?”
和关键在一起的时候,“单亲”、“离婚”这样的字眼是很避讳的,他会说:“不要说不开心的事,我们将来都不会那样。”
越是和朝晖在一起,我越是觉得自己需要爱和照顾,有时候甚至会害怕:我会对他形成依赖吗?我离不开他怎么办?
朝晖问我:“关键是你男朋友吗?”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知道,我的语塞不是在于和关键的关系,而是在于对两种选择的迷茫。关键和朝晖,他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和朝晖五指相扣的时候,我的心“怦怦”直跳。和关键靠在一起改谱子我什么感觉都没有,朝晖隔着几米的距离盯着我看,我却会心慌意乱。
我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是平静得没有感觉,还是心跳到方寸大乱?
那天,我和朝晖一起吃完水煮肉片,送我回家的路上,他吻了我。他温暖柔软的唇让我晕眩,以至于他松开我后,我还是有点头晕目眩。他让我做他的女朋友,我慌乱地点头。
我告诉关键,我可能是恋爱了。他“哈哈”一笑,说:“跟谁?我吗?”我摇头。他不笑了,问:“谁啊?你确定爱他?他能让你幸福吗?”我说:“不确定。”
关键还是挺关心我的,他打听了朝晖详细的情况,一一说给我听。其实,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朝晖毕业后要回家乡,如果选择他,我就要跟他到南方去。
我从未去过朝晖家乡所在的城市,对我而言,那里意味着一片空白。如果跟他走,我就要放弃济南的一切,然后只能依靠他。可是,这些甜蜜会永远存在下去吗?如果有一天,他不爱我了,我该怎么办?
虽然爸妈离婚的时候我选择了自己生活,但在内心深处,我是多么渴望家的温暖!我对生活没有奢望,我不想颠沛流离,只想拥有一个安安稳稳的温暖的家。
我跟爸妈商量,他们说,尊重我的选择。可是,我没有选择啊!在我百般无助的时候,关键对我说:“算了吧艾艾,你在济南怎么找不到个好男人啊!”
朝晖说,如果我不想离开济南,他可以留下。我更心慌了,如果他在这里发展得不好,如果他爸妈怪罪我,我可怎么承担这份责任?
挣扎到最后,我还是没做出个选择。朝晖走的时候很伤感,说:“艾艾,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连眼泪都忘了流。他说:“如果你想过去,或者需要我来,跟我说一声就行。”
可是我没有。毕业后,我顺利地开始工作,新的生活开始了。我发现,没有朝晖,我照样可以过得不错,就是心里空空的,想他的时候会掉泪。
朝晖给我打过电话,我不知道跟他说什么,他发短信,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复,我们之间的爱也像文章来源于互联网,如有版权问题,请联系客服删除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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