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在菩萨面前发下誓言,愿用我的寿命来换取她一生的灾难和坎坷,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生命却因为我匆匆结束,她把我的爱情带到了天堂。
我曾经安慰那些被爱人抛弃的采访对象:一个不再爱你的人离开你,其实你并没有失去太多,假如离开你的人还在爱你,那才是真正的痛苦呢。针对这个话题网上也流行着一个选择题:爱你的人离开你和不爱你的人离开你,必须选择其一的话,你选择哪一个?真实的情况是,现实很少给我们选择的机会,要不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了。
肖澜在我对面坐下来,他的脸色很苍白,眼神呆滞。他的模样很像张信哲,相信以前也是一样阳光的,但是现在却被突如其来的不幸彻底摧毁了。
在肖澜向我讲述的故事里有两个主角,肖澜,还有他的女朋友邓岩。邓岩已于6月的第二天离开了这个世界,她生前相信宿命轮回,肖澜不信,为这个他们还争论过。而现在他宁愿相信她在天堂待着,梳着高高的马尾辫。在那里也会有电视看,有音乐听,可不要太孤单了。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夏天,我刚刚考上中专,十六七岁对一切都迷糊着,包括爱情。到现在我还记得:她梳着高高的马尾辫,手里拿着随身听,旁若无人地听音乐。那不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她是隔壁3班的,以前见过。但是那天她第一次在我的心里留下了痕迹。那天轮到我们这一组在学校里“值周”,他们班是他们那一组,我们在学校的凉亭里碰头,商量一起“值周”的事情。
她的眉毛很黑,眼睛清澈,皮肤不是很白,但看起来很舒服。
我们讨论着如何让“值周”的这一个星期更有效率以便腾出更多的时间玩耍。她并不参与我们的讨论,后来她摘下耳机问我们:“我呢?”我们让她去校医务室帮忙。天很热,一只知了在最近的一棵树上鸣叫,尖厉的叫声在校园回响。她站得离我很近,我注意到她的鼻尖上有几滴汗珠。我问道:“谁吃冰淇淋?我请客。”邓岩马上举手,我看了看其他人,一个也不落。连我在内有四个男生,他们本来不爱吃冰淇淋,居然也凑热闹,不放过这次宰我的机会。最后我带着三个男生、三个女生往学校的小卖部呼啸而去。我花了近2元钱,但是尽情地欣赏了邓岩吃冰淇淋时可爱的模样。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我和邓岩的友谊像校园深处萌生的青草,茁壮成长着。我应邀去她们宿舍做了一次客,参观了她的集邮册,当时我也正在集邮。她很慷慨,主动送给我好多张邮票,我也不客气,通通收下了。值周结束的时候,我们已经成了熟络的朋友,在食堂或是教学楼里碰见,她会大声叫我的名字,跑过来聊一会儿。在中专的第一年我从未思念过她,偶尔她会在我的梦里出现,也只是短暂的停留。
已经忘记了对她的思念究竟开始于哪个瞬间。只记得刚上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我逞强跳上了乒乓球案,下来的时候把腿挂破了,血流如注,同学背起我就往医务室跑,路上碰见邓岩,她正要去上体育课。她仔细查看了我的腿,眉头皱起来。“下了课我去看你。”她说。
我又被人从医务室背到宿舍,只能在床上半坐半躺,这对好动的我来说简直是活受罪。同伴提醒我:“一会儿有人会来看你!”我知道他们指的是邓岩,我不屑地说:“她们的话有准吗?”其实我在心里盼着她来,在光荣负伤的时候,能有一个红颜知己来探望,那的确是很光荣的。
我偷偷地等邓岩,琢磨着她出现的那一刹那我应该是什么表情。但是我等了一个中午,她始终没有出现。他们说我被小丫头涮了,我故作轻松地说:“我说过,她们的话有准吗?”
我不能不想这件事,为什么当众许诺来看我又不来?这不是成心让我难堪吗?邓岩的所作所为让我迷惑不解,一天我想她的时间比过去一年的时间都长。
第二天我已经健步如飞了。一下课我就溜达到3班,我看见邓岩的同时她也发现了我,她问我:“腿怎么样了?”我本来想问她昨天为什么没有去看我,可是嘴张了张没有说出来。我若无其事地说:“没事了。好了。”这时候有一个女孩叫她,她冲我笑了一下,走开了。我只好悻悻地回来。以前我经常去3班,但这次不一样,这次直奔邓岩而去,目标很明确。从那天起如果有人稍微细心点就会发现我去3班的次数明显频繁,不光课间去,晚自习也去,有时专门去3班听课就是为了看到她。邓岩见了我总是大大方方的,她哪里知道我的内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发生了化学反应,纯真的友谊已经变味,深沉的思念代替了嘻嘻哈哈,集体活动的时候,我的目光像飞毛腿导弹痴痴地追随着她。
晚自习的时间我总是坐在她后面的一个座位上,之所以在她后面坐是能够任意地看她而不被她发现。那一阵电视台正演着《春光灿烂猪八戒》,我们都看迷了,一到开演的时间就有人把电视打开,全教室的人都凑过去看。邓岩也爱看,常常毫无遮拦地大笑,右边的嘴角爱往一边撇。我爱看她笑的时候撇嘴的样子,只有她才有。
这种暗恋的滋味很美。不过我自我陶醉的时间并不长。本来只有我们寝室的人知道我的心思,没想到其中一个人告诉了他的女朋友,而他的女朋友恰恰和邓岩一个寝室。结果可想而知,有一天她终于知道了,从此她开始回避我,见了我不再打招呼,顾左右而言他,不再冲我开玩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很想知道,我甚至有好几次鼓起勇气想对她表白,可是每次又放弃了,我怕她拒绝。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毕业前夕。
有一天她突然叫住我,神情严肃。她说:“下了晚自习来找我,我在教室等着你!”我一阵狂喜,她主动找我,一定是有戏!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我三步并作两步窜到3班,在她后面坐下来。我用笔轻轻敲了敲桌子,她好像没有听见,又过了会儿,班里就剩下我们俩了,她转过身,说道:“我只能把你当弟弟看,我们之间不可能。”接下来的话我听不见了,我盯着她的眼睛,直觉告诉我她没有说实话。我看着她的脸,看了很长时间,也许以后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我听见自己说了一句:“你说的都是违心的。”然后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莫名其妙被别人当弟弟看,我比窦娥还冤。我打听到她不过比我大4个月,这居然也成了她拒绝我的理由?我不甘心。下个月毕业生离校,邓岩的家不在郑州,她回去后可能这辈子就很难见到了。我寻找着机会准备向她表白。说来奇怪,当你不准备见某个人的时候,你会在任何场合碰见他,真想见的人却杳如黄鹤。邓岩自从拒绝过我以后真是杳如黄鹤了,她八成是在躲我,躲到离校就万事大吉了。我又不好意思去寝室找她,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蹉跎过去,终于要离校了。
我豁出去了,在离校的头一天晚上,我在邓岩的宿舍楼下面给她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她的室友,我说我是肖澜,找邓岩,那个女孩让我等一下。从电话那头传来暧昧的笑声,然后邓岩接了电话。我说你下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她说有什么话电话里说吧。我说不方便,她犹豫了一下,说好吧。
夏天的夜晚弥漫着花和草的芬芳,空气郁结成团,这样的时刻宜于表白爱情。邓岩在黑暗里向我走来,她穿着一条短短的裙子,露出细长的腿,那是年轻女孩子的腿,膝盖很平。
她走近了,带着疑问的表情看着我,我说去操场吧。
“那里太黑了。”
“就在这里说吧。”她又说。
宿舍楼前人来人往,我在心里说邓岩你以为这样将我的军我就不敢说了吗?我说:“明天就离校了,如果我们就此失去联系,变成陌生人,我会后悔一辈子!”她的脸藏在阴影里,可我感觉到她的脸红了。接下来我说了对我一生至关重要的一句话:“邓岩,我喜欢你!”
有一会儿她没有说话,看着我旁边的树丛发呆,而我看着她。从旁边经过的人都忍不住要看我们两眼。她很快清醒过来,恢复了那种百毒不侵的表情:“关于这件事,我已经告诉过你我的态度。非常抱歉。”
当天晚上我就离开了学校,有失恋经历的人都能理解我此时的心情,好像整个世界都跟着一块失恋了,恨不得玉石俱焚!第二天我一直在家里泡着,下午接到了一个传呼:邓小姐请你到学校一趟。
我的传呼机经常接到各种莫名其妙的信息,这次一定又是哪个倒霉蛋开我的玩笑。我很快来到学校,一进校门就看见邓岩在那儿站着,像是在等人,她一看见我就跑过来说:“没想到这么快,你接到我的传呼了吗?晚上我请你吃饭。”小妮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对我的态度和昨天晚上比判若两人。我“嗯”了一声,她又说:“现在还早,我们去网吧。”
我们在网吧里用同一台电脑玩游戏,我玩的时候,她在一边看着,她玩的时候,我在一边看着,我几乎不敢相信能和她单独度过一个下午。
晚上我们在学校里面的小饭店吃了饭,在座的还有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后来他们成了一对。
一晚上邓岩对我的态度极其友好,甚至可以说是温柔的,我的热情死灰复燃,晚上回到宿舍我点着蜡烛给她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情书,在信里我贼心不死,重申了我对她的爱。
我们在学校度过了幸福的两天。我们转遍了校园每一个角落,青草在雨后疯长着,池塘深处传来男青蛙孤独的呼唤。
两天后我去车站送她,我把她的行李拎上车,放好,给她买了矿泉水,顺便把我写好的情书塞到她手里。
“车开了再看。”
她点点头,手里紧紧攥着我的情书。车厢里到处都是人,但是在我眼里只有她一个人,现在想起来是那么清晰,就像是发生在昨天―――她坐在纷扰的人群里,很沉静,手里攥着我给她的情书。
几天后我收到了她的回信。那也是一封情书。不长,但是对我有着决定性的意义。她说她不想再自欺欺人,喜欢就是喜欢,不管我们以后有没有结果,是的,她喜欢我。
我马上回信,说我想去看她,请她告诉我她住的地址。她很快回信了,说她在驻马店市的一个加油站找到了工作,住的地方离上班的地方很近。随信附有一张示意图,详细标明住处和工作的地点。
星期六早上当我兴冲冲找到她住的地方,敲了几下门后,却没有人开门。在门上有邓岩留的一张字条,说她陪朋友看病,在附近的医院里。我想都没想就去找那家医院,那时我只有一个念头―――见到她!不管她在哪里。
我一进医院就看到了她,她正在排队取药。她一看到我就笑了,是邓岩独有的笑容,右嘴角往一边撇着。“真是不巧,我的好朋友病了,发高烧,今天我不能陪你了。”她说。我说没关系,你该干啥干啥,我陪你。
我们去取化验结果,从一个很长很黑的过道里走过去,她离我很近,我突然抓住她的胳膊,她惊讶地叫了一声,我在她的右嘴角轻轻吻了一下,把她放开了。
那是我第一次吻她。
在肖澜和邓岩相恋的4年里,充满了甜蜜的瞬间,因为分隔两地,所以折磨人的思念更多。他们一般在周末见面,多数是肖澜去驻马店,有时邓岩也来郑州。邓岩的住处在市中心,他们在小屋里做饭,然后手拉着手出来逛夜市,像一对在附近生活的小夫妻。但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把这种宁静的甜蜜打破了。
那是在去年,我去找邓岩的时候遇见了她的姨妈,她问我是谁,邓岩和她说了。她走后没有多久,邓岩的父母来了,他们神情严肃,要和我谈谈。他们开门见山,说我和他们女儿之间是丝毫没有可能的,他们希望我现在就离开,永远不要再来找邓岩。
邓岩从头到尾听着我们的谈话,但是始终未发一言,像个惊恐的小猫。我走出房门的时候,回头看她,她正在哭,没有声音,只有眼泪掉下来。
我终于明白当初邓岩为什么要拒绝我。她的父母希望她在当地找一个殷实的人家,而她却遇见了我。而她又特别孝顺,宁可自己痛苦也不愿意违背父母的意志。
她给我打电话说分手的事,第二天又打来电话说不要分手,她舍不下我。从那以后我不怎么去驻马店了,她有时会瞒着父母来郑州找我,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在一起待了两天后我去车站送她,她对我说:“只有和你在一起才快乐,真想一辈子这样!”
她突然变了一个人,从电话里我听出来她很不开心,很压抑。她开始喝酒了,然后在电话那头哭,说想我想得厉害,想见我,与其这样痛苦还不如彻底解脱算了。她这种状态很让我揪心,5月份她来郑州时,我对她说等她大专考试结束我们就结婚。她同意了,我还不放心,让她每天给我打一个电话,汇报情况。
6月3日那天她没有给我打电话,6月4日一早我被噩梦惊醒了,有种强烈的不祥攫住我,我拨通邓岩家的电话。一个陌生的声音接的,我问邓岩在不在,那个声音哽咽着说邓岩已经走了。电话挂掉了,我让母亲再打过去,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时候我已经说不出话了。
母亲挂了电话眼圈红了,说孩子你可不要太难过,邓岩6月2日早上自杀的,服了很多安眠药,他们在她租的小屋里发现了她。
我不愿相信这是真的,我对母亲说我现在就要去看她,可是我的腿却是软绵绵的。下午我收到了一个包裹,是邓岩的,从日期上推算是在自杀的前一天寄出的。后来邓岩的好朋友告诉我,她和邓岩一起去邮局,邓岩缝包裹时手直发抖,缝了半个小时才缝好。
包裹里有一条裙子和一封信,信上写道:“老公,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很爱你,如果有来世的话,我们一定做夫妻。不要恨我的父母。裙子是给阿姨买的,不知道是否合适。”
我的心碎了。
逝者已往矣,留给生者无尽的伤心、悔恨和不解。从伦理的角度我们也许可以对邓岩的轻生展开严肃的批判。但是这样对肖澜来说是不是有点残忍。这里我更愿意用一种文学式的宽容看待邓岩的离去,人生从来完美和残缺并存,在肖澜的记忆里,将会永远有一个年轻女孩子的眼睛,充满了爱意,她一下将爱情定格在23岁,永远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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