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钝化的五觉

  有人说中国人的感官对女性的身体一向不敏感,并举出古代情色小说中的身体乃至性描写为例,来来回回总不外是一些俗套。我心中不服,又苦无论据,于是狗急跳墙,在google上扒出一段野史来,说的是杨贵妃出浴,懒妆便服,不觉酥胸略坦,玄宗一见,连称妙哉,“软温好似鸡头肉”。恰巧安禄山也在旁边,就接了一句“滑腻还如塞上酥”。这个细节暴露出安与杨有私情,但也从另一个角度反映出古人细腻而敏锐的感官洞察力,短短十四个字就充分调动了读者的官能想像,其功力远非那些所谓用身体写作的美女作家堪比。

  时代不同了,一部三级片足以粉碎所有诗意的想像,人们的感官需要变得空前地迫切,用王朔的话说,在吃喝拉撒睡的同时,耳朵眼睛和身体所能牵动的副交感神经都有权索取刺激,就是说,要有动静,大量的动静,一刻不停的动静!其结果是,我们自以为越来越会变着法子享受这个花花世界,却已经陷入“交错纠缠的时间,没有感觉的感觉”。

  时间回到史前,那时候人们毛发森然,很少人的眼睛消受的起“秋水盈盈”、“如烟似雾”这样的美誉,即使是一个部落的娇娃。但是,祖先们的眼睛肯定比今人好使,因为他们不会哈着腰在电视机前一坐就是一晚上,也不会窝在椅子里,呆若木鸡的盯着数据,阅读字体很小的书籍,或者用电脑用到眼冒金星。那时候,天高地远,世界辽阔,人们的眼睛看到的都是翱翔的雄鹰、奔跑的斑马和遥远的地平线,总以为地球就踩在脚下,受伤的时候不需要回家。视力是天生的,字号是难免的,即使是在旧石器时代,人眼的构造在精密程度上也已经远远超过了后来的电子摄像机。想想吧,眼球后面能感光的视网膜包含有1万多个元件,能准确的像大脑输送信息,然后让大脑对同时发生的一百五十万份信息做出反应。也许,正因为早早就看清了未来的江湖,人类才果断地从树上走下来了。

  视觉改善

  曼彻斯特大学的心理教授杰夫里・贝蒂想出了很多法子锻炼视力:

  一、离电脑3米远,贴一张报纸,每隔15分钟试着把目光聚焦到报纸的大标题上,然后再回到电脑屏幕,重复四遍。

  二、像警匪片里踹开房门持枪入室的警察一样,迅速扫视房间,10秒内依次聚焦在10个目标上,据说这样做可以缩短人在打乒乓球或驾车时的反应时间。

  三、想使眼睛更快地调整以适应黑暗吗?请在3秒钟内尽量地眨眼,可以有效改善夜视能力。

  四、保持头部不动,在30秒内,尽最大可能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地移动你的目光,这样可以扩展视野。同时贝蒂提示,最好别在开车或做爱时练这一招。

  听觉Hearing

  影片《感官五重奏》中最让我感动的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医生李察,当他在诊室里确认自己不久即将失去听觉时,第一个反应就是要不要退掉歌剧院的票。在以后的两天里,他开始疯狂地写日记,记下自己能听到的一切声音,雨、雷、瀑布、鸟鸣,他伏在铁轨上感受车轮的震撼,打电话给已经离异的前妻,录下女儿的话音反复温习。找来应召女郎,为的是伏在她胸口倾听心跳的声音,嘭嘭、嘭嘭,那声音真让人心碎。

  李察承受的是将要与万籁告别的痛苦,而对于生活在钢筋水泥丛林里的现代人来说,苦恼往往来自过剩的噪音。工地上的搅拌机,楼顶邻居装修的电钻,地铁车厢里嗡嗡的涡流风扇,饭馆里嘈杂肆虐的人声,公车刹车时如刀刮玻璃般的尖叫,无不让人悚然心惊。难怪何勇当年要站在钟鼓楼下高喊,“你的声音我听不见,现在太吵太乱”,人的听力到老了就会逐年下降,我看多半是被这个世界的噪音给摧残的。都说猫头鹰的听力好,可以闻声捕食,除了因为耳膜大,听觉神经元多以外,也得看看人家生活的是什么环境呀。

  人类的耳膜灵敏度本来不差,它能将仅仅振动了十万分之一耳膜的微弱声波识别出来,但现在你关掉电视,打开窗户,垂目静坐,把你能听到的各种声音都写下来,我担保你会有疏漏。为了锻炼听觉,专家的建议是:

  一、经常性地闭上眼睛,用耳朵来捕捉周围的信息;

  二、听音乐的时候,尽可能去分辨出每一种乐器的声音;

  三、保护耳朵,随身携带一个耳塞,遇到超过85分贝的噪音时,可以选择不听。

  触觉Touch

  还是《感官五重奏》,在纯净圣洁的赞美诗中,应召女郎握住李察医生的手,放在椅背上,告诉他可以用手来感受声音振动,医生慢慢变得镇定下来。作为人类进化过程中最重要的环节之一,手的奇妙远远超过常人想像。它可以1分钟敲100个单词,行云流水般地弹奏乐器,一边换档一边转方向盘,拿起手术刀在头部作数学运算,阅读盲文,甚至用手语为聋子朗诵诗歌。“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直到感觉你的皱纹,有了岁月的痕迹”,还有什么比手上的触觉更让情人感到安慰呢?

  布朗斯基说“灵魂是刀,手是刀刃”,每个人的刀刃锋利程度都有所不同。我们读过《假如给我三天光明》,该书作者海伦・凯勒写过11本书,并可以用手在收音机喇叭上“精确地分辨出短号和击鼓、大提琴和小提琴的声音”。当她第一次“见”到美国前总统艾森豪威尔时,兴奋地伸出双手去读取这位老人的面部表情,摄影记者捕捉下来这一瞬间。那是我见过的最动人的一双手,她为人类的感官所能达到的极限做了最光辉的注脚。

  看自己手上的指纹,会发现什么特殊的信息吗?指纹有三种、环状和涡旋状。据说指尖主要呈环状的人触觉最为敏锐,指纹是不可改变的。那么触觉呢?闭上你的眼睛,让人用窗帘、牙刷和一根羽毛分别抚过你的手背,如果你可以准确地描述出它们的质地,说明你的手感很棒;如果不能,那就要保护自己的触觉了。

  触觉改善

  刚刚玩过雪球的手掌往往会变得通红,这是手部的一种自我保护措施,为了避免冻伤,手内的血液循环会戏剧性地加快。专家告诫说,这样的游戏还是少做为好,长时间地把手指暴露在酷寒中,会非常伤害触觉。在温暖的天气里,也可以经常带手套,这样,为了补偿手套厚度对触觉的减弱,手指的敏感度就会提高。据说伍兹、乔丹以及曼彻斯特联队的很多球员都这么干过。

  味觉Taste

  村上春树的读者多半都会被他笔下那琳琅满目的烹饪配餐所打动。自古食色不分家,《感官五重奏》里,郎娜的意大利情人每天除了和她做爱就是试着做各种蛋糕来吃,而日本那些描写私生活尺度比较大胆的作家,几乎也都是写美食的高手。山田咏美在《做爱的眼神》里写烤排骨滴下的油脂让人垂涎纸背,村上龙不厌其烦地描写大螃蟹的吃法,那种湿湿滑滑黏黏的感觉,每每唤起人所有的感官激情。研究人员发现,一个人在欲火焚身或高潮来临之际,常常会下意识地张大嘴巴,像婴儿寻找乳头那样伸出自己的舌头来,大概味觉和性欲之间多半存在某种神秘关联的,要不说男女情事怎么老是从品尝对方舌头的味道开始呢?

  人的舌头上含有9000到10000万个味蕾,它们决定了我们对酸甜苦辣咸的判断。在今天这个口腹之欲被空前夸大的年代,电视里的美食节目铺天盖地,按说现代人的味觉应该被锤炼得炉火纯青了。《为您服务》前一阵做厨艺大赛,其中有一个环节就是考验味觉的,被导演蒙上眼睛的选手们要品尝土瓶蒸、蛤潮汁和虾球海鲜汤等各种稀奇古怪的食品,并说出主要原料来,结果答案五花八门,令人匪夷所思。

  味觉改善

  要让自己的味觉不那么迟钝,先得熟悉自己舌头的内部分工。一般来说,舌尖是分辨甜和咸的,舌沿分辨酸,而舌根分辨苦。当舌头接触到食物,味觉细胞上的蛋白质便和食物连合,分辨出不同的味道,然后将信息传给到味觉细胞,再传送到脑神经去。细嚼慢咽有助于消化,也可以帮助舌头更仔细地体会各种味道。

  研究人员的建议是,为自己熟悉的人做饭时,试着增加一种新配料,或者别人为你做饭时也让他这么干,看看谁能分辨出来――这种做法可能比较冒险,但是为了做美食家,总得付出点代价。还有,喝酒的时候可以轻轻地倾斜头部,一边品酒一边呼吸空气,氧气能够让酒香更好地散发。

  嗅觉Smell

  现在,闭上眼睛,把皮革、苹果和奶酪三样东西放在你面前,你能用鼻子嗅出它们之间的区别吗?哦,太简单了?那么换三个年轻的异性到你身边,你能凭嗅觉断定谁可能会与你更加亲近吗?《感官五重奏》里,清洁工罗拔就擅长这个,他在咖啡馆见到女伴郎娜会问:“买新车了吧,是宝马吗?”“讨厌,是平治。”“我用鼻子一闻,就知道是你妈妈买的平治”。罗拔是个同性恋,他在两星期内约见了所有以前的相好,然后闻他们,他说,“如果以前的情人依然爱我,我可以闻到的”。

  导演并没有夸张,事实上,爱情往往是由鼻子来决定的。在莎士比亚时代,适龄女子常常会在腋下放一块削了皮的苹果,再将渗入自己体味的苹果送给意中人,如果对方喜欢苹果的滋味,两人便有可能成其好事。拿破仑在战场上给约瑟芬写情书,说自己不日即将归去,并不忘在信末缀上一句。因为他担心香皂和水会洗去情人身上性感的味道。诗人波德莱尔说“情欲的汗水是灵魂的居所”,不是没有道理的。

  人的鼻子本来是非常灵敏的,它完全可以闻出在空气中稀释了好几亿倍的某种气味。有些人之所以会低估自己的嗅觉,是因为他忽视了鼻子的活动。相比之下,天赋敏锐的作家更善于调动嗅觉的经验,张爱玲说她喜欢雾那轻微的霉气,雨打湿的灰尘,葱、蒜、廉价的香水以及汽油的味道,牛奶烧糊的焦香让人闻见就觉得饿,油漆的气味因为簇新,所以是积极奋发的,仿佛在新房子里过新年。如今,她笔下的那个活色生香的世界正在被汽车和空调喷出的废气污染,即使是情人之间,也无非是想念一下“你指间淡淡烟草味道”,因为每天洗澡,洒各种香水,人类身体上那种天然的原始气息已经被破坏殆尽。

  嗅觉改善

  能不能重新磨砺自己的鼻子呢?英国学者卢卡・图林的回答是肯定的。他建议我们面对烤鸡或是情人的身体时不要长长地深吸,而是浅浅地多嗅几次――看起来有些像狗,但是这么做确实有效。另外,图林还说,可以试着把味道吸入嘴里,这样能使你感受到额外的味道,要知道,一切都靠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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