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回放:昆明家乐福劫持人质事件
11月29日,上海男子陆志文在昆明市家乐福龙泉店挟持人质要求警方帮他找出女友,最终陆志文被警方击毙,人质获救。事后,主动替换人质的女护士朱一丹受到了社会各界的关注。12月10日,春城晚报圆桌会议移场到云南省红会医院的病房里“ 召开” ,记者近距离专访了朱一丹。25岁的朱一丹显得很宽容,她说:“ 我不恨陆志文,他也是普通人,如果能得到更多关爱、特别是女性的爱,他也许不会走上不归路。”
陆志文渴望有人来爱
圆桌会议开始前,记者专访了朱一丹,听她剖析了陆志文的病态心理根源。
记者(以下简称“ 记” ):你父母和很多亲戚都是警察,会不会你在生活中耳濡目染地学到了一些应对突发事件的方法?
朱一丹(以下简称“ 朱” ):从环境、心理上确实有影响。因为我的工作所以对血腥场面有一定免疫力。当时进房间,地上、墙上、犯罪嫌疑人裤子上都是血,如果没有一定免疫力,可能就慌了;另外,平时也要有护理病人的心理,这点很重要,因为犯罪嫌疑人当时的心理状态是病态的,如果没有平时心理疏导的基础,我就无法跟他交流,其实当时也是以一种医生对病人的态度去关心他、和他聊。当他说要伤害我时,我跟他说,我进来的职责是救人,因此我不希望看到他或者我受伤。
记:你恨陆志文吗?
朱:不恨,对我来说,他整个人生是可悲的,为了一段不成熟的感情,走上了不归路。我和他单独相处的短短3个小时里,感觉他确实有比较凶残的一面,但当提及父母时,他也会想到自己的父母;当同事、领导问及我的安危时,他也会羡慕。我感觉他跟我恰巧成一个反面对比:没有朋友倾诉、身边也没有真正关心他的人。可是他也有正常人对外界的依恋、需要有人关心他,他也是一个普通人、也有亲情的牵挂。他难道就真的那么愿意抱着必死的决心吗?从这个方面来看,说明其实他也想生存下去,想活得更好,渴望有人来关心他、爱他。 [NextPage]
女护士复述陆志文爱恨情仇
陆志文开始咆哮:“ 你根本没那么简单!我不相信你是医生!” 边说边用刀逼着我往里屋走。进去后,他让我把外衣脱了,摸了一下我的腰,让我把兜里东西全掏出来。我跟他说:“ 我确实不是医生,只是一名护士。”
旁边有张小圆凳,我问他:“ 我是不是坐小圆凳上?” 他不答应,让我坐在他腿上,挡在他身体前面,左手勒着我脖子,右手持刀抵住我喉咙。
他开始激动地骂:“ 你们女人都该死!除了欺骗我的感情,还骗我的钱,没一个人真心对我好;hellip ;hellip 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倒霉摊上这事,你是社会的牺牲品。”
他问我要不要听一听他的故事?说我应该对他有所了解:“ 你平时应该看新闻,应该知道一个月前我在下马村挟持过我女友,刚从看守所出来3天。” 他说:“ 我现在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想见见女朋友,当面跟她说清一些事,我这人也就到头了。” 从他口中我知道他是上海人,在那边吃了官司,把家产变卖了来到昆明。当时肩膀骨折了,认识女朋友后,给了她3000元钱,让她好好照顾自己,但那女朋友只会要钱去打麻将,他只能拖着残臂自己照顾自己。说着说着他激动起来,勒我的手也越来越紧。我赶忙打断他问:“ 你口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 他说:“ 不渴。算了,说这事也没意思,我看你也不想听。” 接着又点了一支烟抽起来;hellip ;hellip
枪响前他没有伤害我
朱一丹回忆:此时我的电话又响了,刑侦大队负责人说:“ 快到中午了,我们给你送点吃的?” 我怕犯罪嫌疑人看到只有一份食物又激怒他,让他再次觉得全社会都不在乎他。连忙说:“ 送两份。” 对方在电话中说:“ 过一会儿会安排人送来,如果是你来开门,尽量假装摔倒。” 当时我就意识到警方要有所行动了,可他提出假装摔倒的要求我根本做不到,于是我回了一句:“ 刀子一直在我身上。” 他说:“ 那你就尽量偏头。”
我挂了电话说:“ 外面的人建议给我们送点吃的。” 陆志文没答话,又点了一支烟。大约20分钟后,外面有人喊:“ 给你们送吃的,东西放门口了。” 可陆志文也没说取还是不取。我问他:“ 要不要取吃的?” 他想了一会儿,用刀抵着我向外间移动,让我开门。 [NextPage]
我手才碰到门把,他就用尖刀勒着我往后退,我从门缝里看到门外放着两碗面,同时在正前方看到了狙击手;hellip ;hellip 还没走两步,外面就有人把两碗面抬起来了,我感觉他勒着我想往里屋退,还没看到抬面的人直起身来,就听到了枪响;hellip ;hellip
之前他没伤害我,所以我脖子上的伤应该是陆志文被击中后倒下时,被一直架在我脖子上的刀划伤的。
陆志文10多年没见到父母
未婚夫打电话来,朱一丹说:“ 这事你先不要跟我父母说。” 就把电话挂了。他听我提到父母,深深地叹了口气说:“ 我有10多年没有见到父母了。” 他说他母亲死于肝腹水,过世时他也不在身边,只有父亲还健在。我赶快把电话拿出来说:“ 我帮你打电话给他。” 当时想如果他能和父亲通上电话,他父亲或许能劝说他。可他说:“ 十多年没见了,也没有联系方式。” 我说:“ 那我给你查一下吧。” 然后我查到号码,拨过去却一直没人接。“ 今天周末,没人接也正常,算了。” 他反而安慰我,可我心里特别失落。
我又开始紧张了,尽量和他沟通说:“ 你别太着急,我真心希望你能见到你女朋友。现在是人权社会,如果你女友不愿意来,警方也不能强迫她。” 可他不听:“ 怎么可能,这件事对警方来说很容易。他们根本不在乎你,那么久了不见人,还打电话来搪塞我!你别怪我,我也不打算从这里走出去,也不会让警方活捉我!” 看他有些激动,我又拿出电话帮他联系他父亲,希望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陆志文帮我给伤员翻身
朱一丹回忆说,当天上午10点05分到犯罪嫌疑人所在的办公室门口时,工作人员说:“ 伤员还在里面,需要一位女医生进去。” 这样的要求并不少见,一些女患者会特别要求女医生救治,再加上当时情况紧急,房间里伤员在叫唤,外面气氛紧张,不容多想,我就和同事商量:“ 我先进去看一下,如果处理不了,再叫你。” 虽然没人跟我说犯罪嫌疑人在里面,但从现场氛围,我已经感觉到了。后来得知他叫陆志文。
办公室里有个书柜,陆志文躲在书柜后面,伤员半躺在他身上,陆志文突然跳起来,把门反锁上了。我没敢跟他正视,直接与伤员对话:“ 你伤到哪了?我是医生。” 伤员脸色苍白,没回答,只用很渴望的眼神看着我。此时陆志文说:“ 伤都在背后。” 他协助我将伤员翻了个身,我看见有4处伤口,大量的血往外涌着。
我刚处理好两个大伤口,他就焦躁地喊起来:“ 别弄了,别弄了。” 我站起来往后退。他问我:“ 死不死得了?” 我说:“ 出血量很大,在这里做不了任何处理,必须马上送医院。” 话还没说完,刀子就抵了过来。他绕到我身后勒住我脖子说:“ 行,那就换一个吧!” 就让我去开门。门打开,伤员爬出去,他很快把门踢上,并让我把门反锁上。
特警应具备表演技能
家乐福龙泉店挟持人质事件发生后,出现了许多质疑的声音:为什么要用一名女护士去换人质、而不用女特警伪装女医生?对此,云南大学教授石鹏飞建议,公安机关应该多培养会伪装的特警:歹徒要见医生可装成医生,歹徒要见记者就装成记者。
石鹏飞认为,家乐福龙泉店的挟持事件中的一些细节处理,确实存在一些疏忽,反映出昆明警方在处理此类突发事件时的不成熟、缺乏经验,但相信绝不是有意为之。
石鹏飞认为,用女护士朱一丹去换人质的做法,确实应该引起昆明警方的重视。他说,通过该事件,警方应该为特警增加更多的培训内容,比如学习伪装各种行业的人;或者制作并熟悉各种类型突发事件应该怎么办的预案等。
“ 假如犯罪嫌疑人要求见一名记者,难道真的让一名记者去与他面对面吗?” 石鹏飞说,特警应该具备各种职业的本领,并尽可能把各种角色“ 演” 得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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