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此城唯一的朋友

    我住在城郊

  因为家里穷,毕业后我留在了上大学的城市。也是因为穷,那份业务员的工作不足以让我租住起城里的哪怕是一套小小的一居楼房。所以,我只能住在城郊,类似城乡接合部那样的地段。想起香港首富李嘉诚说:“决定房地产价值的因素,第一是地段,第二是地段,第三还是地段。”真是一语道破天机。每天,我从城市的繁华地段倒好几趟车辗转回在市郊的房子,灯红酒绿在车窗外一寸寸被灰黑的天空覆盖起来,到完全不见时,我就到家了。

  这一带的房子都是相对富裕的家庭专门买来出租用的。我的房东就住城里的大宅,她让我按月把房租打进她银行账户。所以,一年多了,我也就见过她几面而已。

  我没有朋友,我的手机只用来接洽工作上的客户。我的同学在毕业后如鸟兽散,各奔前程。散落在这个城市里的几个人,零零星星的,像这个季节停驻枝头的鸟,一飞起来,根本找不着影儿。况且都没有起色,聚会也是件没意思的事。

  入夜了,我翻来覆去睡不着。隔壁的打工夫妇每晚都激情边,一张床被压得吱嘎作响,如箭在弦上,我感觉自己被挑逗得像要赴死一般。

  黑暗里,我一个激灵坐起来,心跳得快要蹦出来。钥匙还在锁孔里转,然后房门被打开了。我手机的光亮直逼过去:“别过来,过来我就报警了!”

  “别害怕,是我。我开灯了啊。”灯泡亮了,是女房东。她站在地中间,环抱着自己,哆哆嗦嗦地咬着冻得发紫的嘴唇。大冷的天,她没穿羽绒服就跑出来了。

  “我想和你说件事,你能帮我吗?”女房东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我不置可否。

  她把头伸过来,贴近我的,我有点不耐、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她的话还是使我吃了一惊。她走时把我的棉大衣穿走了。第二天下班回来时,我的棉大衣已还回来了,乖乖地躺在枕头上,上面还压了一袋柑橘,橙黄橙黄的。灰暗的房间里,我想起她昨晚穿着红色毛衣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她也挺性感的。我吞咽着口水,柑橘冰凉地穿过喉咙,抚慰着我饥渴的心房。

    女房东的丈夫

  那天之后,我开始跟踪女房东的丈夫。他在一家私人企业做事,戴着一副眼镜,脸色白皙、举止斯文,身上穿的衣服不新也不旧。他下了班,坐上403路公交车。半小时后,在菊园站下车,然后走进路边一家叫“多又好”的小饭店里,要一碟油炸辣子、一碟油炸花生米,就着喝干两个蒙古口杯。

  他并不认识我。我从女房东嘴里知道他叫付辛迪,这座城市的第二代移民。有过一次婚姻,生育一女,现归前妻抚养。偶尔,他会和打扮艳俗的女服务员搭讪几句。女服务员年龄不大,胸大无脑型,喜欢在小饭堂里连颠儿带跑,一对大胸像怀里揣了一双兔子,搞得很多人色迷迷地一边干喝,一边死盯着她看。付辛迪看上去倒是挺一本正经的,不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一个星期过去,我的跟踪并未见什么成果。女房东又在一个寒冷的夜晚跑来,这次,我穿着一条秋裤坐在床边洗脚,她用钥匙旋开了锁。我对她这种进门的方式并不觉得奇怪,这本来就是她曾经的家,现在也是。我只是一个暂住的过客。

  她一进来就问:怎么样?我如实地汇报了所见到的一切。她不相信,摇着头,又把她新发现的一些蛛丝马迹分析给我听。说实话,她的判断力与推理分析能力都很不错,而她看上去也像是个读过书的人,起码读过福尔摩斯或者阿加莎·克里斯蒂。${FDPageBreak}

    我生活的改观

  由于银行存折上每月会多出一笔为数不少的钱,我的固定收入相对来说等于增加了。我坐在付辛迪下车后常去的小酒馆里,也可以点上两三个热气腾腾的荤菜,不过我喝啤酒。有时,我们的眸子撞上,也会自然而然地点一下头。男人之间也许无话可说,但如果是两个正在喝酒的男人,你会觉得对方没那么陌生、不可靠。

  为了能继续得到这笔钱,我有时也会附和着女房东说两句。她听到我的分析时,因为忧郁而暗淡无光的双眸即刻亮起来,情绪也被调动起来,话语滔滔不绝,和我之前初见时的她不太一样。为了佐证我的分析,她会继续给我举一些她近来发现的细节。说到伤心处,眼泪不节制地大滴大滴落下来,像一个小姑娘受了委屈,两只手不停地揉眼,边哭边诉苦。

  我有忍不住上去抱住她的冲动。后来她哭得跌到我胸口,我没忍住,她也没拒绝。灯灭了,哭过之后的她很放松,激情被压抑许久的欲望点燃。这一夜,隔壁夫妇可能有的美梦也会被我们打断,她真是太热烈了!天亮后,她离去,我才发现我肩膀上有一排细密的牙印。

  有了一笔余钱后,我去电脑城组装了一台台式电脑。这样,在她不在的夜晚,我也不至于太寂寞。不过她让我做的事还是要继续做下去,因为她对这件事的态度与计较,使我认定她一定非常爱她丈夫。所以,才不惜拿出自己的身体,追查到底。

  我中断了一段时间对她丈夫的跟踪,因为我也要谈恋爱。我认识了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女孩子,我不想错失。有一次,女房东来找我时,刚好女孩从我房子里往外走。她不敢相信似的,旋而毅然地走上去,给了那个面嫩如水的女孩子两记响亮的耳光。我没想到她会这样。那女孩自此和我了断了,我的银行账户里又打进一笔补偿款来。

    她的突然消失

  有一个月,我的银行账户上没有按时打进钱来。我想,或许是她忘了,或者是她认为我们之间有了一点点感情,我不会那么计较钱。我好像也确实对我的女房东产生了一丝感情。我身上穿的羊绒衫是她给我买的,我的裤子、皮鞋、斜挎包都是品牌货,也统统是她买的单。较之我贫困的家庭,我现在过的,简直是天堂一样的日子。

  而她接连两个星期没来见我。难道她不需要我做那件事了?就在最近对付辛迪的跟踪里,我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我急着想和她说,却怎么也等不来她了。

  一场大雪过后,我把因为高兴多喝了两个蒙古口杯的付辛迪堵在汽车总站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我用一把玩具刀抵住他脖子,不知情的人会以为我们在玩“断臂”。“她去了哪儿?你把她怎么样了?”我发狠地说。

  付辛迪酒气冲人:“她是谁?”“你老婆!你说不说?1,2……”我开始数数。

  “她在,她有妄想症!我实在受不了了,才决定把她送走的。”他的话让我惊讶不已。我发愣间,付辛迪挣脱我的手臂,野鬼一样踉踉跄跄跑远了。

  一阵寒风吹来,我清醒了一些。从地上捡起那把玩具刀,揣在怀里,跳上开来的一辆公交车。付辛迪的话仍轰响于耳边——“她在精神病医院,她有妄想症!”

  我禁不住一声怒吼:我不相信!司机在黑暗中把车厢内的灯打开,走过来强行把我轰了下去。黑暗里,我走在路灯下,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扑簌簌地掉下来,砸进雪里。在这座城市大学毕业后,找工作、租房、上班、下班、去市场买菜、做饭吃饭,一个人孤单地过活……直到有一天,遇到那个女人。她是我在此城唯一的朋友,她怎么会是精神病人呢?${FDPageBreak}

    见她的最后一面

  我在此城最大的一座精神病医院里找到了她。医生证实了付辛迪的话。我远远地从门上的窗口望进去,她正坐在床边,穿着病号服,没有表情,手里绞着一团布条,嘴里偶尔嘟囔两句。

  她的长发剪短了。我不知道她是被送进来后剪掉的,还是之前她一时性起,想为自己改变一下发型。不过,短发的她看起来更清癯瘦削。

  这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从精神病院出来后,我靠在街角,抑制不住地、大口大口地起来。此时已是春天,满天不安分的柳絮毛乱舞,阳光薄凉无力地透过粉尘,软蔫蔫地打下来,我感到四肢酸痛无力,浑身冷得直打颤,恍惚得要命。

  我大病了一场,不退,迷迷糊糊地睡去、醒来,我以为我快要死了。我梦到她用钥匙旋开门锁,走进来,交代我帮她办的事;她不停地倾诉,思维缜密,好似事情只要搭起个头,她就能画出整件事的轮廓,有模有样、有条有理,让你不由得相信;她滚烫的饱含激情的身体,温暖了我一整个冬天……这座我白手起家的城,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病好后,我对付辛迪的跟踪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终止。我照样很隐秘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开始和胸大无脑的女服务员勾搭在一起,有恃无恐。我猜,也许是他已经将心病解除的缘故。他做什么,也不再有人敢指手画脚、提出抗议了。

  可他得意得太早了,我知道付辛迪家的事太多了。在他又一次把女服务员带回家里后,我把他们堵在了床上。女服务员赤裸着身体,抱着衣服跑了出去。

  我想用我知道的狠狠敲诈付辛迪一笔钱。他先是不给,我开始一件事一件事给他讲——他锁在抽屉里的关于他老婆的高额意外保单,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死了,他是唯一的受益人;短短一年的时间,他们结伴去了黄山、华山、泰山,她地描述当时险些坠落山崖的危险时,余悸未了;他还有,因为他喜欢去那些廉价的透着粉红灯光的洗头房“按摩”,而在单位,他是忠厚老实的工程师……付辛迪在我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来,先前扬言要报警告我私闯民宅的硬汉劲儿没了,额头渗着,他耷拉着头,像一条癞皮狗匍匐在我脚下。我厌恶地把他的衣服扔过去,让他先穿上再谈。

  其实,他并无资格和我谈,他只是求我能文章来源于,如有版权问题,请联系客服删除处理。相关推荐:婚姻不幸福,小心遗传给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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