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恋爱 · 01/09/2022

我那掩盖着的家庭暴力伤疤

  口述:悦悦,女,33岁

  当年,我嫁给蝈蝈,曾是同学圈子里轰动一时的新闻。

  如今,我的婚姻画上了并不光彩的句号。我实在是心有不甘。

  只想一辈子抓着他的手

  蝈蝈在我们中学是出了名的帅哥。女生们为了他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这样的故事不下一箩筐。可惜,他家境不好,成绩平平,再加上参加高考时发挥失常,最后连大学的门槛都没能迈进去。

  就像所有豆蔻少女一样,在我的内心,对蝈蝈充满了幻想。可惜,他和我既不同级更不同班。再加上我虽然成绩优异,但相貌平平且性格内向,自然不能引起像蝈蝈这类男生的注意。

  高中毕业,升入大学。时间一点点冲淡了我对蝈蝈的好感。直到有一天——

  当我在大学校园里远远望见蝈蝈朝我走来,内心好一阵:“他怎么来了?”“同学,请问××楼怎么走?”他一开口就让我失望不小,显然,我没能给他留下任何印象。不过,我还是很热心地为他带路。一路上,我主动告诉他,我和他曾就读于同一所中学。他说难怪,看你是有些眼熟。然后,他主动抄下了我的名字和宿舍电话。

  几天以后,黄昏,我突然接到蝈蝈的电话。他说他在我们学校,问我有没空。我连忙答应:“有空。有空。”

  我一路狂奔回宿舍,换上自认为最漂亮的裙子,出门前还抹上了口红。之后,我飞一般奔下楼梯。

  路过学校礼堂,我看见电影海报,就问他:“可不可以请我看场电影?”他说:“行,没问题”。他一转身跑去买票,我悄悄将口袋里的电影票揉成了团——那是学生会发的招待票。

  那是一部无聊的国产电影,讲了什么我早就忘记了。我只记得,在黑暗中,蝈蝈一直牵着我的手。那双温暖的大手给了我莫大的安全感,让我想要一辈子都不松开。

  毕业后,在家人的安排下,我顺利进入某事业单位工作。而蝈蝈一直没有找到满意的职位,不断从一家公司跳(槽)到另一家,他家里人因此还送了他一个“青蛙王子”的绰号。

  我和蝈蝈的恋爱一开始就遭到家人的坚决反对。大家都说,他除了卖相好,学历、家境、工作都比不上我。尤其听说他出生在单亲家庭后,父母的态度就更坚决了,甚至提出要我们停止交往。

  旁人的话我如何能听得进去?没文凭可以继续深造,没钱可以找机会赚,工作不好也可以换嘛,我振振有词地与家人理论,甚至借题发挥地数落起父母市侩来。见我顽固不化,他们也只能“投降”:“你迟早会后悔有这一天的。”

  反对归反对,毕竟我是家中惟一的女儿,父母最小最宝贝的孩子。他们把家里一套两居室房子腾出来给我当新房,还替我准备了从锅碗瓢盆直到家用电器的全部家当。婚礼更是操办得体体面面。蝈蝈的全部积蓄就只够给我买一只漂亮的结婚钻戒。婚礼上,他的表现也没让我父母失望,他抢过司仪的话筒,激动地对着全场发誓:“我蝈蝈会珍爱悦悦一生一世!”

  婚后不久,父母动用关系,替蝈蝈在某公司安排了不错的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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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庭暴力三部曲

  我以为幸福人生从此开始,可没想到,上演的却是一场悲剧——在蝈蝈英俊倜傥的外表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暴力倾向。

  蝈蝈是个酒徒,见酒就喝、每喝必醉,醉酒后定然回家砸东西,打老婆,酒醒后又忙不迭忏悔发誓,这三部曲几乎每月都要上演一两次。起先,我还苦口婆心地劝他,但我很快就发现这是徒劳的。

  我们住的是老式公房,家里要有动静,隔壁邻居能听得一清二楚。为了掩饰家丑,我在地板上铺了厚厚的地毯,这样,蝈蝈砸起家什来动静也能小一点。挨打时,我总是用手臂护住头,生怕脸上挂彩。翌日起床,我必然要精心打扮一番,用眼影遮盖哭肿的双眼,用胭脂水粉掩饰的面孔。走在街上,我会特意挽住蝈蝈的胳膊,装出一副小鸟依人的幸福模样,以此回应邻居们狐疑的目光。

  蝈蝈打我的时候够狠够毒,而他忏悔赎罪的时候又是那么真诚。平时,他会替我打洗脚水,帮我修剪脚趾甲。周末,他陪我回娘家,也会亲自下厨,烧上一大桌的可口饭菜。听着家人的夸奖,我觉得自己很有面子。有一次,他醉酒后把我的无名指打成骨折,苏醒后竟然冲进厨房抄起菜刀,说要剁下自己的作为补偿。你说,我能不原谅他吗?我能忍心不拦着他吗?

  结婚七八年,我几乎天天都生活在提心吊胆之中:不知道蝈蝈今天会不会在外头喝酒?不知道家庭暴力何时又要发生。私下里,我找过蝈蝈的母亲。本指望她能劝说儿子,不料她哭得比我还伤心:“作孽啊,辛苦带大的儿子,居然会跟他那杀千刀的爹一个德行!”

  我是个自尊心极强的。每次哭过、彷徨过以后,我都对自己说:我绝不离婚!我要所有人都相信我是幸福的。

  离婚后却想着复婚

  我是旁人羡慕的对象:事业蒸蒸日上,家庭和睦幸福。惟一的遗憾,是结婚数年却还没有孩子。他们哪里知道,我是不敢要孩子。我悄悄打掉过两个孩子,连丈夫蝈蝈都没说过。我不能想象,在家庭暴力中成长起来的孩子会有多恐怖。也许就是蝈蝈第二吧。

  但我精心打造的幸福家庭的形象,还是在蝈蝈一次酒醉后完全“败露”了。

  那天,失去理智的他就像一头怒狮,抓住我的头直往墙上撞。当隔壁邻居发现不妙,打电话叫来救护车时,我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耳膜穿孔、鼻梁骨折、撕裂、牙床松动、多处软组织受伤……我在

  医院了一天一夜。醉酒的蝈蝈也如同死猪一般,在家昏睡了一天一夜。

  家人把我接回家后,开始轮番做我的思想工作,要我和蝈蝈离婚。

  离婚?那么多年,郁积在心中的苦和痛,终于在这一刻决堤。所有的伪装,一切的谎言都不攻自破。我哭,是伤心,是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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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如山洪汹涌。

  我被打受伤的事惊动了警方,离婚手续因此进行得格外顺利。我本该觉得浑身轻松,可为什么没有呢?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心里还惦记着蝈蝈。我主动给他打电话,了解他的生活、他的起居饮食,叮嘱他要当心身体。

  结婚八周年纪念日那天,我给蝈蝈发了短消息,约他一起吃晚饭。离婚后,这是我第一次约他。蝈蝈来了,还带来个女人。许久不见,他似乎生活得不错,还很潇洒地为我和那个女人作介绍:“这是我前妻,这是我现在的女朋友。我和前妻虽然离婚了,但她对我痴心依旧。”看那女子似笑非笑隐约不屑模样,我如同当头挨了一棍,当时就懵了。

  复婚,是我酝酿了很久的念头。但在那一刻,我如醍醐灌顶,随便找了个藉口,我落荒而逃。

  旁白

  生活中不乏好面子者。为面子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为面子忍辱负重。婚姻的面子却是吸血鬼,贪得无厌,越吸越贪婪,最后变成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你透不过气来。

  学会放弃,也是一种积极的生活态度。放弃,就意味着重新开始,放弃,是一种自我解脱,离婚亦是如此。

  婚姻不是一锤子买卖,当你发现它是不可修补的次品,是影响你生活质量的危险品,你当然也可以退货,选择丢弃。

  离婚绝非洪水猛兽,离婚能挽救你的生活乃至生命。可惜许多人想不明白这个道理。“我不幸福,你也别想好过。”“别人都能糊弄着过一辈子,我也能。”这种思惟的背后,是亲手扼杀幸福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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