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场爱不千回百转

    18岁的小魔女

  江凝凝坐在我对面,并不看餐桌上为她点的招牌菜,嘴里嚼着口香糖,一副爱谁谁的玩世不恭的表情。仁达用手抚了下我的头发,她刀子一样的目光就射了过来,像要杀了仁达。

  “凝凝,这是王姬阿姨专门为你点的。”仁达为缓和尴尬的气氛,夹了一块香辣蟹给江凝凝。

  “我不吃,我最近正减肥。”她拿出NOKIA手机,自顾自地发短信、接电话,似乎朋友多得要命,眼里完全没有我和仁达。

  仁达在桌子下面捏了捏我的手。如果不是因为必须见江凝凝一面,我怎么会坐在这里受她的气。18岁的女孩子,心比天高,理解与体谅和她们根本不沾边。她们的眼皮子睁开、合拢,只看得见自己。

  我索性也不说话。仁达不自然地说:“凝凝,我和王姬阿姨准备在这个月底结婚。”

  这个小魔女,居然不动声色地把她戴在脖颈上的一条项链翻出来,叭的一声打开项坠,里面是一枚水晶镶嵌的头像。她只是看着那个头像,眼泪就一颗一颗掉下来,砸在面前的香辣蟹上,真是戏剧化。

  因为这,仁达默不作声地送我回家后,又在午夜打来电话,问我可不可以将婚礼推迟,给凝凝一段时间,让她慢慢接受我。

  我恨恨地说了句“好”,就挂了电话。在委屈女儿与委屈我之间,仁达的总是倾向江凝凝的。唉,这个小魔女,总能于声处挑起波澜,制造事端。

  不过,我也不能怨恨她,相似的经历使我对她又爱又恨。母亲不幸离世,害怕父亲娶个后母进门的恐慌,在18岁的年龄,的确可以理解。

  凝凝缺乏安全感?我心里不由一颤,就算她父亲能够提供给她足够的物质基础,她也缺乏安全感。这和当年的我不是一样的心境吗?而那时,我连一个像仁达这样尚有责任心、能力出众的父亲也没有。我的所谓安全感,就是在黑夜里紧紧抱紧自己,祈祷喝醉酒的父亲不会一脚踹开房门,粗暴地发酒疯……

  我不会放手的,我在黑暗里捏疼了自己的手。

    天降的缘分

  认识仁达,是一场天降的缘分。公司举办商务酒会,我是在接待处负责签到的。酒会进行到一半,上司余芬招手让我过去,将问起我的仁达介绍给我。

     我知道他自己经营着一家实力雄厚的公司。如果说我完全没有功利心,那是假的。但说我完全是冲着钱而去,也有失公允。仁达除了年龄比我大一些外,几乎没有缺点。、忠厚、毫无有钱人的不良嗜好、生活规律、不泡夜店,甚至当他说,为保持体形,他十年如一日坚持游泳、跑步时,我喜欢他的心又加重一分。对他的敬佩,使我本来想在围城外多转悠转悠的心定了下来。

     可他女儿江凝凝不认可,居然一气之下,居然提着自己的行李跑去住校。我和仁达提到日程上的婚礼计划暂时搁浅。

     仁达歉意地环着我说:“再等一等,一切会好起来的。”我也相信会好起来,我和江凝凝有着相同的经历,而这些年来,我独立支撑的生活和工作,又使我坚信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幸福就在眼前,我要抓住它,就要保证三个人都不出局。

    重新布置一个家

  仁达将装修新房的任务交给了我。我辟出一个角落,专门摆放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还专门去放大了一些有纪念意义的照片,镶在水晶相框里——百天时的江凝凝、五岁时的江凝凝、江凝凝和母亲的夏令营合影、江凝凝母亲的肖像照、他们全家在异域海边的合影……我做着这一切时,心中并无嫉妒。相反,沿着厚厚一叠相册探寻到的过往岁月,我看到这个三口之家曾有过的祥和幸福、温馨默契,被深深地感动了。

  我凭什么轻易抹去原先的家留给江凝凝的无限记忆?那是她的城堡。虽然妈妈辞世了,但她还顽强地充当着城堡的守门人,不愿意让任何一个陌生人踏入一步。

  仁达说,凝凝一定会感动的。但愿吧,毕竟谁也代替不了母亲在孩子心里的分量。周末,我亲自去学校接江凝凝回家,她看到摆在客厅一角那一组水晶相框镶嵌的照片时,眼圈微微泛红了。

  她推开我为她布置的房间,吃惊地叫出声来。墙上是她和她的偶像安七炫的合影,占据了一整面墙。灯光亮起,那一面加了特殊材质的墙壁会一闪一闪的,像夜空里的小星星。

  “谢谢,王姬阿姨。”江凝凝羞涩地说。我微笑,转身去厨房做饭。她也跟过来,说:“我给你打下手吧。”“好啊。”我赶忙说。

  那一天的食谱,有一半是她提供的,都极有创意。没想到,看起来那么酷的江凝凝会对吃有莫大的兴趣。我又找到了一条通往她内心的途径。

    周末的1001个计划

  之后的每一个星期,我都会像一个真正的母亲一样,开车去江凝凝学校接她回来。因为有一次,我听到江凝凝打电话,不无伤感地和同学说:“我周末要自己回家,爸爸忙哦。”

  我把车停在正对校门的位置,这样就不会错过走出来的江凝凝。我看到她和同学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那同学的家长执意捎她一程,江凝凝还是婉拒了。

  我推开车门向她招手:“凝凝!”她看到我的车,诧异又含着点小小惊喜,然后迅速转过头和同学打了声招呼:“我先走了哦。下周见。”

  “爸爸呢?”“他出差了。”“哦。”我放了一张她喜欢的音乐CD,我们两人都沉浸在淡淡流淌的歌声里。没有说话,也不需要说话。

  到了家,我鼓励江凝凝自己动手做甜点,我来给她打下手。“可以吗?”她略带稚气地问。

  “有什么不可以的!”我笃定地说。这个喜欢自己动手打造美食的女孩,欠缺的只是在后面推她一把的劲儿。我们铺开的摊子很大,面案、桌子、椅子、茶几,一整个晚上的时间和为了做出甜点的齐心协力,使我和江凝凝的心似乎贴得近了些。

  她还是个单纯的女孩子,喜欢在蛋糕上用奶油挤芭比娃娃。高温炙烤下,芭比娃娃固着性不强,像一团白雪覆盖在蛋糕坯子上。取出来后,江凝凝看到她的设计成果,快笑晕了,我也乐不可支。两个人第一次携手做一件事,居然充满了这么多乐趣。这真是一个好开端。

  这个蛋糕激发了江凝凝做一个好厨娘的积极性。之后的每个周末,我接她回家后,我们两个人都会在厨房里尝试用各种各样的食材配料做菜,关于做1001个创意菜的想法就这样诞生了。

  1001个创意菜,那需要多少光阴和耐心烹制,而且是和一个未来要充当她继母的女人?这算不算她接受我,就此同意我和仁达的婚事呢?

  她返校后,给我发来一条短信,和我的猜测“不谋而合”。这个鬼丫头,终于肯认我。

  想想,哪一场爱不千回百转?想获得幸福,就要有战胜爱情磨难的坚定决心。我坚持,所以赢得皆大欢喜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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