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主编给属下的信诸位同仁:
度过了一个难得空闲的周末,这让我有点时间,可以于一个相对从容的距离,考虑一下我们的杂志和我们的编辑部,以及我们下一步的任务。
我记得在给你们的第一封信中,曾经问过一个问题,大家在这个小小的编辑部里,一起过着劳累的生活,究竟是为了什么?转移一个话题,就是大家能否在这个杂志里,获得个人进步和发展,并进而获得尊严和幸福?
首先让我来说说我心目中这个杂志的未来。大家都知道,我是想把这本杂志做成一本大刊。我有一个想法,中国未来最好的杂志,不是时政类的新闻周刊,不是文化类的新闻周刊,也不是一本时髦的杂志,它会是一本经济类的新闻杂志,就像台湾最好的杂志是天下和商业周刊一样。时政类杂志的问题在于它缺乏回旋余地,而又不能真正地在时政的角度深耕;文化类杂志的问题是它的读者群狭窄,成功如三联生活周刊,它的销量这几年一直徘徊在3万多到4万之间;时髦杂志,中国最好的要数新周刊,但大家都看到了,一本杂志,没有责任感,它就永远流于下乘。惟有经济类的新闻杂志,既有足够的读者基础,又有充分的可回旋余地,而只要它能够主流地关注这个商业时代进程中的社会变革,就有可能具备足够的生命力和话语影响力。
那么,一本好的经济类新闻杂志是什么样子,我不能说我知道,我想,现在也不可能有人知道。但是我知道,坚持很重要,时间很重要。记得去年底的时候,我曾经说,我们沿着我们决定走的路,坚持走上一两年,会看到一个好的效果,现在,我们已经看到了效果。现在我们要做的,第一是坚持原有路线,第二也最重要的是深耕,逐步把每个栏目、每篇文章做出精品,逐步让每个人达到越来越高的标准。
对一个记者来说,最需要害怕的是重复劳动,是吃老本。在我看来,我们确实没有老本可吃。事实上,现在也没有哪一位同仁在做重复劳动。所谓重复劳动,是说一个人已经具备这个能力了,他每次都在做同等水平的工作,没有获得提高的空间,但我们的事实是,这几期的操作中,绝大部分文章都被要求改写、补充采访,也就是说,按照目前我划的标准,我们交上来的绝大部分文章都不合格,或没有做到他本可以做到的更好。记者之于普通报道是如此,高级记者之于封面故事也是如此。
我们大家不是说没有提高的空间,高级编辑之于编辑部主任,高级记者之于主笔,记者之于高级记者,空间是足够的,这之间的距离我觉得也清晰可见。一个大编辑具备的能力,一个大记者与一个好记者的区别,一个入行的记者如何成为业内和这本杂志的好记者,我在各种场合都有阐述,下面关键是依靠大家的自己奋斗。我所能做的,一是确定标准,促使大家看到差距;二是帮助大家看到自己努力的方向,并给出我作为一个过来人的方法建议。
我不奢望我周五就SARS封面引发的那些阐述能够马上改变什么,我相信,绝大部分人并没有听懂我想说什么。这不要紧,我之前一直没有给大家灌输这种方法论和观念,靳丽萍说,它太虚,不仅职业记者不需要,我们更不需要,我们最需要的是记者的新闻技术。我非常认同她说的大半句话,现在,我们的新闻采访、行动能力已经有所提高,但还远没有成为我们的自觉习惯,很多记者取得材料、消化材料和组织材料的能力也不足,专业性更是我们的弱项。在这个时候,给大家讲太多的“悖论”、“后现代”、“多向度”,容易本末倒置――真正理解我说的东西,不仅需要思想的积淀,更需要操作复杂选题的积累。不过,我今后还会在适当的时候再多说几遍,只是希望大家能看到门墙在哪儿,而面对一个事件,如何寻找角度,如何写出有史诗感的文章,确实需要大家慢慢掌握把它放置于一个座标系里看待的研究方法。
我还想说的一点是,我们中没有哪一位已经在自己原来的方向上做到头了,需要改变了,需要自己反动自己了。不是的,只是做到熟练地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那最多是不错的记者,一个优秀的记者,且不说一个大记者,要有洞察正在发生的变化的能力,这是我们现在还远远没有具备的。对自己不满足,希望变化,是进步的必要条件,但浅尝辄止或中道逾越并不是好主意。天下的好女人好男人很多,真正属于你的往往并不多。
另外,我作为这本杂志的主编,深知的一点是,它必须是丰富的,它的丰富性依赖于每个人关心的行业、范畴,也依赖于每个人形成自己独特的思维方法和叙述方式。我的职责是帮助你们这些厨师们做出拿手的菜肴,然后好好搭配一桌菜。我觉得大家有理由相信,我知道先上什么菜,后上什么菜,在不同的时期,把什么作为主菜,在这个问题上,我考虑的比大家都多,都深入。
最后,我想再说说我们与《财经》杂志的区分,我想这可能是大家心里一直存有的一个疑问吧。我先说差异。首先,财经是一本主要针对学者和官员的新闻杂志,它的目的――包括调查性报道――主要是为了提供政策建议;我们是主要针对工商界人士的新闻杂志,我们的目的――包括调查性报道――主要是解读经济和商业事件包含的意义,趋势和新的观念。其次,财经在内容上有关国计民生的大事和资本市场居多(后者是它的回旋余地),公司报道很少;我们在内容上商业事件和公司报道居多(后者是我们的回旋余地),国计民生的大事少一些。第三,在我内心深处的一个区别是,财经的最终指向是制度,旧的制度(或没制度)有什么不合理,应该建立什么样的合理制度;我们的最终指向不是制度,大家都知道,所有的制度,都是某种世界观、价值观的体现,我觉得我们的最终指向,应该是探讨为什么旧的制度是存在的(它的现实合理性是什么),为什么要用新的制度来替代旧的制度(新制度的合理性和旧制度的不合理性又是什么),新的制度是否足以替代旧制度的合理一面,既然都有合理性和不合理性,那么在现实中,我们究竟如何选择是次优而不是次劣的,不同的选择代表着什么样的观念改变。
举个简单的例子,孙志刚事件中,如果是《财经》做,他们肯定一是谴责收容制度的丑恶,然后提出新的制度建议。而我希望看到的是,那么坏的制度为什么实施了这么久,如果取消了这一制度,会造成怎样的社会问题,大量无业游民呆在城市里,但又被边缘化,一个疑问是,个人的自由与集体的安全到底哪一个重要,放置在我们正处于的第5次犯罪高峰这个大背景下,你是希望我们的制度更好地打击实实在在的犯罪,还是维护绝大部分时间与个人无关的个人迁徙自由?这两个功能有时候是二选一的。这是非常值得讨论的,不同的选择,其实代表了不同人对法和制度的不同观念,有时候,这种观念占上峰,有时候,那种观念又被更多人认同。我们目前当然不会做这么社会性的话题,但这种对待法和制度的不同认识,其实对商业人士同样重要,因为它会体现在更多的制度建设中。而这种指向,同样可以放在我们看待上海政府管理的“新权威主义”上,可以放在我们看待美式资本主义商业模式和日本模式上,可以放置在我们对汽车工业的巴西化和韩日化道路的判断上,等等。也就是说,我们最终指向是不同的制度所代表的观念上,以及对不同制度的取舍所代表的观念变化上。即所谓新闻中的新观念。
我们的大部分文章还不可能达到我所说的这种观念指向。那是我们的努力目标,一旦我们的大部分文章都有了这个意思,我们的特点就会非常突出,但现在我不着急。我只希望,大家做每一篇文章的时候,能多琢磨上面我用红色标注的那段话,往那个角度想一想。另外,文章做完之后,也能有意识地找我聊聊文章的不足,下一次如何做得更好。这一点我很遗憾,在我的印象中,交流只发生在做采访的时候,文章发稿后,只有***主动找过我两次,一次是写李志恒,一次是写中粮私有化。其他人从来没有在事后找过我讨论得失,即使改过好几遍的文章也没有,如果觉得文章发稿就完事了,这样的心态,当然会觉得自己在做重复劳动,也当然不可能一篇文章一个脚印,有真正大的提高。我的兄弟姐妹们,反思是进步真正唯一的办法啊。虽然我很忙,但我非常非常期待与大家的共同进步。
关于《财经》的话题还没有说完,在很多地方,我们确实和财经很相似,包括一些选题和文章操作,我认为这种相似非常重要,在目前比差异性更重要。只有一个原因,他们是中国目前最好的杂志,他们最主流,他们关心的是一类新闻,而我们需要主流,需要影响力,需要从几十个某某企业家、某某财富中脱离出来。我们膘着财经的速度,已经把很多原来的同类杂志都甩了下去,我们还要继续跟第一学(其实就是跟第一竞争),我们不需要很长时间,就能成为经济类媒体里面的第二。这很好啊,人们不仅仅需要一个财经。如果我们能占据这个第二的位置,又能逐步表现出自己的一些特点,那么我们就成功了第一步。要知道,商业周刊、财富和福布斯之间的区别并不大,尤其是后两本杂志,之间的差别相当细微。
**说我们太财经了,如果说他说的这个财经指的是我们更多的报道都归结于制度问题,而不太看重报道中公司运营的层面,我承认是这样,因为我的判断和他不一样。其一,整个行业泛滥的不是财经报道,而是企业报道,虽然并没有象样的企业报道出现,而我们的很多“财经报道”离及格都还有相当距离,不仅我说的那些意义没有体现,连制度本身的意义都很浅,何来过剩?其二,在未来相当长时间里,我估计至少10―20年,中国的转轨问题只会越来越凸现,越来越复杂,这不仅是我一个人的判断,它也意味着,我们中国的企业能够按照一个成熟社会里运转,恐怕至少也要5年之后了。可能从长远看,时间会站在公司报道那一边,但最近几年,我不害怕它叛逃。
我绝不是轻视公司报道,我们要做一桌子菜,不可能都是东坡肘子和水煮鱼。我们非常需要一批好的公司报道,为此,我也将和雪松商讨进一步措施。只是,在我们坐稳第二位之前,“财经报道”仍将是我们的主菜。而且我希望,川菜厨子首先把水煮鱼做好,这是我们的招牌菜,而对一个厨子而言,练就这一手绝活,也会永远走遍天下,因为永远会有人爱吃水煮鱼。
今天写了这么多,也算答疑解惑,让大家知道我对杂志的总体思路,以利同心协力,里面可能有些话从语气上说的过于绝对,开放而没有框框,丰富而不排他,因人设事为主,因事设人为辅,是我的总体原则,望诸位明察。
原来我希望是每周写一封信,现在看来,每两周一封倒是没有问题,以后就这个节奏吧。也希望这种交流不是单向的,诸位有什么建议,想法,可以给我,或者给编辑部所有的同仁发信。
注:写信者为《商务周刊》主编高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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