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

在爱情的路途上,我们总是不停地埋怨别人对我们不够体贴怜爱,付出的也永远不够丰足。其实,所有对别人的苛责和索取只能反映出我们自身的欠缺。每一桩你怪罪爱人未曾供给你的事物,全都是你忽略别人之处。关键的在于,你是在爱别人还是爱自己。

妻和我是大学同学,当时我们的结合被人称为“郎才女貌”。在男女相处中,她很谨慎。这种谨慎包括恋爱时我们接吻仅限于嘴唇,每次拥抱都隔着衣服。婚前我欣赏她这种谨慎,问题是结婚后她还是这么谨慎。在床上也有一套固定程序,做爱前她一定要我冲洗干净,然后就是四平八稳。每逢这时,我所有的激情和欲望都被水冲刷殆尽,感觉像是被阉割。睡在一张大床上的我们不像夫妻倒像哥儿们。

结婚十年,她经常在一些家务琐事上唠叨不休,只说得我懒于应对满心腻烦。相处的日子越长我越觉得交流和做爱都是一种无奈的疲软。和她过日子就像和局的麻将,既没有赢家的喜悦,也没有输家的懊恼,一句话——平庸。她不以为然地笑笑,“生活就是平庸”。这种平庸一直维持到“她”的出现。

她是编辑部派我到海南采访时认识的。人长得不能算漂亮,可是的双眸和得体的话语却让我有如遇故友之感。两小时的采访就在拉家常似的闲谈中过去了。可是回到旅馆,动笔时却找不到应有的神韵,遍搜枯肠之后,只有再去找她。

她毫不惊奇我的到来,在她的双眸里我读到了某种期待。我们谈话的内容自然而然地向四面八方延伸。聊天时我一时兴起,不经意的一挥手,打翻了她刚泡好的茶,把她的裙服淋湿了一大片,尴尬让我面红耳赤。她却大方地拿了块毛巾垫在裙下,很自然地把话题引向了别处。一个比我小15岁的女孩子能如此善解人意,真是难能可贵。

回北京后,想得最多的是能听到她的声音。可是却从不敢拿起电话,直到有一天接到她打来的长途,一句“你好吗”那从电话里传来的热流灼得我心发痛。我这才知道,其实我们一直在彼此思念。距离使思念凝集成爆发的岩浆,我终于又买了去海南的车票。

也可能是长期的思念使我们都做好了接受彼此的准备。在她独居的小屋里,我激情的吻使她解除了所有的武装。对我而言,十年的婚姻生活已经使性成了一种刻板的程序,而和她肌肤相亲时,炽热的情欲则化成了一声声。当从彼此的臂弯里最后释放出自己时,我们都了……

她从没向我提出过婚约,可是我知道只要我坚持,她不会计较我是一个9岁孩子的爸爸。所有的生活杂志都教导女人怎样去捕获男人的心,恨不能从一举手一投足做起。殊不知最能打动男人心的,还是女人的一无所求。

我想离婚。我知道我的生命已被这份深情改变了模样。为了听她的声音,我曾经痴迷过一天打一次长途。为了看她惊喜的眼神,我一年中去过五次海南。我觉得惟有离婚,才是对我生命中两个女人最负责任的行为。

女人的直觉是最敏锐的,从妻子游离的眼神里,从她越来越的床上动作中,我知道她已经了解了这段私情。这更促使我下了尽早解决问题的决心,应该尽早给对方选择的机会,这样才公平。

就在我准备开诚布公时,妻子拿回来一张“慢性肾病”的诊断书,这种病可能两三年就离开人世,也可能二三十年还缠绵病榻。我手里拿着这张薄薄的小纸片就像托着一块千钧的巨石,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责任。

从长途电话中我把我的决定告诉了她,回答是无言的沉默……

以后的一年我是在灰色中度过的。照常上下班,照常接送孩子,当然生活中还添了一项新的内容,就是陪妻子看病。那种两心相知的童话般的优美和宿命般的忧伤已远远离我而去。

一次月圆时分,我实在按捺不住心底的思念,拨通了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可是听筒里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我知道我已被淘汰出局。我无从抱怨,没有承诺就没有结局,这我早就知道。

以后的日子里我和妻一起委顿。

一天晚上,我们默默无语地坐在一起,音箱里传来凄婉的歌声“我已剪断我的发,剪断了牵挂,剪一地不被爱的分叉,长长短短,短短长长,一寸一寸在挣扎……”香港新晋升的玉女掌门人梁咏琪不落窠臼地唱着。“剪去好了,只要心不分叉。”坐在一旁的妻子突然一字一顿地说了一句。我倏地一惊,回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她鬓边清晰可见的和眼角纵横的细纹。我蓦地想起,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日子,那时的她是肌肤细润、两鬓如漆的。

我还记得她用那双白嫩的小手第一次给我搓洗臭袜子的神态,一边撅着嘴扭着头:“好臭好臭”一边两手用力搓洗。一旁羞红了脸的我连说“凑和洗洗就得了”,可是执拗的妻却执意把一双旧袜用几大盆水漂洗得清清爽爽。尽管尴尬的我一劲儿在旁搓着双手,却没想到去帮她倒一盆污水。

婚后有一次我发烧了,迷迷蒙蒙中总像是在沙漠中跋涉,吃力而烦躁。寒热交替中的向往是依稀可见的绿荫,总算到了。当我饥渴地舔食着绿叶上闪烁的露珠时,咸咸的水滴唤醒了我,面前是盈盈垂泪的妻。几年后,当我看到她的病情诊断书时,涌上心来的却是不堪重压的烦躁。

妻喜素食。每次当我出差回来,桌上摆的都是鸡鸭鱼肉。从海南回来也是如此。问妻,总是淡淡的一句,“冰箱里剩下的”。可多次出外归来的我却从没想到给她带点什么。

下意识间拉过妻的手,那手早没有了昔日的柔腻,枯干的皮肤上满是褶皱。我忽然明白了,妻的手和她的身心一样,在婚后的十年已牢牢地爬满了我的痕迹。对我鲜见的温存,妻受宠若惊。看着愣神的她,我湿润了。

记不清哪于交流,也说不明哪天重新开始。我和妻一起做饭、洗衣。每天早上送女儿上学,每天傍晚一起散步。我的心愿只有一个,既然断送了一份美好,就续一份圆满吧。让我拉着妻不再青春的手,走完一路。

妻感受到了我的努力。按说妻的病体不适宜过激的性爱,可是现在做爱时妻都在竭力迎合。我附在她耳边低语:“其实不必。”搂着我的肩,她哭了。

男人在生命的不同阶段对配偶有着不同的要求。年轻时最好找漂亮的,中年时要找身体好的,老年时要找不离不弃的。作为人生至要的“性”,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退到了次要。在内心平和安详中,我和妻日复一日地走向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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